“我是从六年前开始做那个梦的,一开始只梦到人影,什么都看不清,后面就梦到的多一些。有山水,有城池,有铺子,还有彼此说话的人,以往我从没有见过,只以为是梦中所见,待来了京城,才发现竟是和梦中一般。”
“梦中的女郎端庄娴雅,虽不曾所见容貌,如今也犹如轻纱笼罩,朦朦胧胧,可周身气质如华,宛如天上谪仙,正所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又似女郎曾有诗‘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不容直视——”
“还请女郎恕罪,上次在西山寺是韩某唐突,风云台那日也是当真自承有罪,所雕之物也是日日戴在身上,后又几次与女郎巧遇,实是韩某之幸,若非得遇女郎,韩某绝无可能有贵人看中。”
“上回遇马匹惊慌,说是什么侠义,韩某以为换做其他士子看到亦会同韩某一般,虽是小儿,然性命又有何高低之分?却不曾想女郎竟是记在心上,还有谢礼相送,韩某汗颜不敢受。”
“佛曰,一啄一饮自有定数,若是韩某心怀攀附,怕也不会有这数年梦境,于韩某而言,梦中之女郎,仙也罢,神也好,哪怕是魔,亦是韩某所经所受。若非今日见到这刀笔刃,又有女郎相询,韩某不会再多言。”
“韩某不知女郎如何称呼这刀笔刃,那位女郎就是如此称呼,也是她亲手所画,相送与我,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怎么用,在梦里,这刀笔刃救了我一次。具体因何,已经记不清,只记得那夜火光漫天,有歹人持利刃冲进我房中,幸而我有刀笔刃,才借机反杀了歹人,保全性命。”
韩休杰看着桌上的刀笔刃,面上仍是心有余悸,却已经不再言语。
冯云怔怔失神,半响,道:“如此惊险,那这刀笔刃,你还是务必要收下,万一梦境成真呢?”
“可……”韩休杰迟疑。
“收下吧。”冯云道不容拒绝,“你这边只是早拿到而已,日后说不得每个士子都会有呢。”
韩休杰面有愧色,起身行礼:“既如此,韩某愧受。”
“不愧受不愧受,若非是你,还没有这刀笔刃呢。”冯云摆摆手,又一副好奇的神色,“梦中也有风云楼吗?”
“有。”
“我和姐姐是双胞姐妹,韩士子以为我和姐姐谁更像是梦中那个看不清模样的女郎?”
“这……”
“我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是,是令姊。”
“哇,好神奇!就像我梦中的白胡子爷爷一样。”冯云惊叹不已,却已然断定这个长得眉清目秀的江阴士子说的不尽不实。
韩士子说梦中所见刀笔刃,是真的。
不然也不会一语道破。
韩士子在看到冯清的时候脸上的讶异之色比见到她时还要激动。
所以所说冯清更像是梦中的女郎,是真的。
可他说的梦里看不清模样,是假的。
不然又怎么会辨认出她和冯清的区别?凭气质?京都之名门女郎数不胜数,他才见过几个,就敢如此笃定?
而冯清认得这位第一次入京参加秋闱的江阴士子,设计出了人家梦中的刀笔刃,更想要她和那位韩士子相熟。
是以,她判断冯清所在的那一世,和韩士子很熟,但绝对是恨意深重的熟,不然也不会把这位韩士子介绍给她。
若是喜欢,留在身边还来不及,何况那日风云楼初见,她就感觉到了冯清身上熟悉的寒凉气息。
冯清恨这位韩士子。
只是冯清不知道这位韩士子竟然做了六年的梦。
她的白胡子老爷爷是假的。
韩士子的梦却大概是真的。
毕竟连冯清都又重来了一回呢。
冯清恨韩士子,韩士子的梦里却是梦了六年。
能使国公府女郎对一男子恨之深,而那男子却是在另一世仍一梦六年,会是何原委?
大概唯有“情”之一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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