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光王李怡偏殿候召!”皇帝陛下有旨,下面当值的太监们马上去办事,殿前承旨的小黄门一溜烟小跑着去找光王李怡,不早说他此时还没有出宫,即便是他到了天涯海角,在皇帝陛下的诏令之下,他也无所遁形。
随口吩咐完宣召事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御座上温和的皇帝陛下脸上多了些精神,他笑道,“众位卿家,接着议事吧,一会朕还要接见光叔!”
此时浴堂殿彩室内精英荟萃,四位宰相李宗闵牛僧孺路随宋申锡,翰林待诏学士郑覃、翰林承旨学士陈行一、翰林学士吏部侍郎杨虞卿、翰林学士户部尚书王涯,四宰相四学士阵容煌煌,御座台阶之下,殿中监、神策左军中尉马存亮殿中少监西门季直,带着四五个紫袍太监侍立左侧,右侧站着内侍少监内常侍右枢密使兼任神策右军中尉王守澄打头,后面站着韦元素杨承和等一帮人,也是阵容强悍,令人侧目。
一会要接见光王,陛下就来了精神,这是什么道理?翰林承旨学士陈行一起身奏曰,“陛下,请以国事为重,佛道之事,虚无缥缈,非人君之道,请陛下慎行慎言慎思!”
御座上的皇帝温和的笑道,“陈卿家所言极是,朕并非对佛道之事在意,只是光叔出游玉泉山,永嘉姑姑也在外日久,朕甚是思念,今日听闻他们的消息,心情期盼,乃是人伦孝道,无关佛道之事,诸位卿家勿忧勿怪!”
陈行一还想再说着什么,这时宰相李宗闵牛僧孺等人却都起身贺道,“陛下宅心仁厚,尧舜禹汤乃人君典范,乃天下黎民百姓之幸事,我等臣工之楷模,陛下圣明!”
浴堂殿内所有人,无论是无论是宰相学士,还是内侍太监,一起俯身恭贺颂词,恭颂赞誉,一时间殿内气氛热烈,御座上的皇帝陛下荣光焕发,笑声连连,“诸位卿家平身,有事奏事,没事退朝,可好?”
“谢陛下!”大臣学士们以宰相李宗闵为首,内侍太监们以马存亮为首,再次口称颂词,再谢君恩,然后各回本位各安其座,陈行一面上有些不平,旁边郑覃转身冲他微微一笑,目光示意他稍安勿躁。
此时下枢密院知枢密使杨承和出列奏道,“启奏陛下,下枢密院近日收到西川节度使监军王践言奏报,言称入冬以来,吐蕃频繁扰边,小股盗匪横行肆虐,边民不得安生,西川节度使李德裕奏请朝廷援助,此外,大和二年南诏进犯西川,焚毁城成都外城,西川节度使李德裕奏请朝廷,请求支援熟练工匠奴婢,以修葺成都城墙!”
此时,中书门下的枢密院分上下枢密院,上枢密院掌管东西两都军情军务,下枢密院联络天下各道诸多藩镇监军,职责尤为重要,只是大多数情况不太讨人喜欢罢了,比如此时,西川节度使监军王践言的奏折,千言万语汇作一句话,要钱!
要钱,要钱,到处都要钱!杨承和奏完事便退了回去,议事是宰相学士们的事情,内苑中官没有议事权,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参闻政事附议军机之权,因为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在宰相或者翰林学士们中选一个或者几个人做他们的喉舌,所以直到此时太监们都很淡定,不着急,今天的重头戏在后面,王守澄面无表情,侍立在御座台阶下,仇士元逃离天都,走的如此干脆,让他有些措不及手,对面马存亮面色金黄,神情萎靡不振,还是强撑着出席御前奏对,只怕是已经得了什么消息,不会是要力保仇士元吧?
大河冰冻封河,三两日之间还过不得人,消息也算是断了,郑注已经去了大河对岸的丹同渡,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王守澄心里想着事情,面上安稳如常,他手里拄着一根样式奇怪的棍子,就是岳齐进献的登山杖,有了这根登山杖,王守澄十分喜欢,坐卧立行几乎都不离手。
知枢密使杨承和奏事罢了,浴堂殿内安静了片刻,宰相和学士们都需要思考一下,西川节度使李德裕?浴堂殿中有些人嘴角微微上翘,有些人面带神秘的微笑,呵呵,还真是凑巧啊!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都落到了坐在上首的李宗闵那里!
李宗闵乃是皇家宗室,他的父亲是宗正寺宗正卿,他的哥哥李夷简在元和年间也曾出任宰相,贞元二十一年李宗闵和牛僧孺同时进士及第,元和四年,又一同复试制举贤良方正科,应制复试,李宗闵与牛僧孺少年得志挥斥方遒,策论大谈国事军情,当时李德裕的父亲李吉甫为首席宰相执政国事,被李宗闵和牛僧孺对策策论抨击,指切时政之失,言甚鲠直,无所回避,时评非议如潮,剑指李吉甫误国殃民,李吉甫御前向皇帝告状,皇帝命人复试,作废了李宗闵牛僧孺的考试成绩,还罢免了主考官王涯等,李宗闵和牛僧孺等人被贬斥藩镇,一直无法升迁,直到李吉甫去世,才得以回到长安,所以对李吉甫怨恨甚深,迁怒李德裕,李德裕与牛僧孺各自结党,相互倾轧敌对,争执不休,李宗闵牛僧孺杨虞卿令狐楚等人为牛党,李德裕郑覃李绅元稹为李党,牛李党争相互敌对不休,天下不安!
元和三年,司徒裴度向皇帝推荐浙西节度使李德裕,皇帝宣召李德裕入朝,授予他兵部尚书的职务,并准备拜他为宰相,但是李宗闵得知枢密使杨承和、驸马沈羽以及御前女学士宋若熙的帮助,抢先拜相,随即引牛僧孺入朝,把李德裕的同党元稹贬向武昌,李绅贬向金陵,李德裕贬向战火纷飞的西川,甚至三朝元老裴度也被贬向山南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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