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法师上了法台并未急着落座,而是冷然回首,僧袍飘然,“安德王营中怪病,是上天降下谴责惩罚,贫僧倘若施救与你灵药,亦会大为折损功德,还需安德王捐金银各万两。”
安德王长身潇然站在法台一侧,仰头笑道,
“这是自然,小王诚心礼佛修道,对僧道同修的法师您心诚崇敬,但生而从戎保家卫国,广造杀业不可避免,还要承蒙法师帮驱疫解难。
小王已派人取来白银两万两,就在馆驿,但黄金正从安德郡赶来,快马还需两日,请法师今日先收白银,救小王营中部将性命……”
原来这和尚是僧道同修?难怪她骂那两句人家不往心里去呢,难怪周边百姓如此信服他。
元无忧在这里遇见高延宗,可真是意外。
他今天没穿甲胄,就披了个修身的软甲,着胭红色长袍窄袖,护腕都没戴。只在腰间勒一条九环七事蹀躞带,其上镶金兽首、悬挂玉钩,腰后挂一柄二尺短剑,通体颇显细腿长靴。
可他那张脸,她印象太深刻了。那么傲慢漂亮的贵族男子,如今却满眼桃花灼灼,双臂对折顶礼合十,恳切又低伏。
高家兄弟还真是能屈能伸。
法师闻言,面上僵然一沉,冷嗤,“安德王预支功德与贫僧倒好说,只是能欺骗佛祖吗?”
也不知这高僧可有听闻过安德王的战绩,反正台下人群里的元无忧,是听得倒吸了口冷气。
她盯着他缓缓垂落身侧的手,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拔刀给月亮开瓢……甚至做好了撒腿就跑,别崩一身血的撤退准备。
可男子只是面色如常,微微咬牙沉声道:
“此两万两为订金,多出那一万权当香油钱。”
安德王能这般冷静平和,忍耐力已异于常人,居然还能做到唾面自干,低声下气的!
要搁元无忧,恐怕都受不了这委屈。
望着法台一侧的卑躬屈膝,为救部下如此虔诚的安德王,元无忧如何也无法把他,和监牢里那个活阎王合在一起,他倒是个称职的首领。
听了这话,法师这才脸色缓和,“那这白银贫僧先替佛祖收下,但灵药只发放今日一服,需服用七日方可驱除体内疫鬼,请明日再来吧。”
“如此也好,多谢法师宽限,我佛慈悲。”
安德王又举双手顶礼合十,他话音未落,便听一句:“等等!安德王营中将军有何病症,不如跟我说来?我是学医的,想必能诊断一二。”
人未到声先至。
紧随其后的来者,从人堆里拽出一匹黑马驹,隔了一丈远跟他大眼瞪小眼,竟是个着白衫及膝,马尾高吊、散碎刘海儿半遮玉片的姑娘。
她这发型极好,完美展露出了丑姑娘那半张、疤痕狞厉,犹如夜叉的脸皮。
此刻安德王瞥见白衫姑娘,旋即腰身一拧,规规矩矩的迈步近前道:
“该称呼小姑姑是么?听闻郑氏找回了流落民间的孙女,还未曾恭喜呢,怎就赏脸来偶遇?”
这活阎王杀人不眨眼,客套话也是真好听。
元无忧被男子笑吟吟的俊脸,和亲昵的话语哄的心神恍惚,当即萌生了行医、捞他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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