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不过一息,正双手环胸,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土匪头子,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李邓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射穿那小喽啰的咽喉,正往下顺的气卡在胸口处,瞪着的眼睛恰好与土匪头子的视线撞到一处。
两边的人群哗啦一下,都炸开了锅。
土匪那头因同伴的死,从瞠目结舌到伤心悲愤,再到怒火中烧,捞起手边的武器便要往上冲,为死去的伙伴报仇。
李邓这头齐刷刷地望着正欲再次搭弓上箭的午未国副使,一名英姿飒飒的武将,冰冷的眼神是对适才那些口哨声最直接的回应。
李邓回过神来,心道事情要糟,大喊撤退。纵马到亦觉事情不妙,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的屈苑跟前,抄手一捞便将屈苑扯到自己所乘的马背上,二人相对而坐,带领着队伍往之前行过的密林方向,快马而去。
两国的使臣队伍调转马头,弃车而退,掩护大人们撤退的两名骑兵,在山匪的快刀乱箭中倒下,被踩踏得面目全非。
屈苑将头埋在李邓怀里,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在这重重危机中,她竟然感受到一丝快感。
原来纵马奔腾是这种感觉,原来被切身守护着是这般好的滋味。
前面是深不可测的密林,后有横行山野的匪徒穷追不舍,入得林中的使臣队伍,便被迫分散开了。
往密林深处跑了半晌,未见山匪追来,早已因路窄而弃马奔逃的李邓屈苑四人在一棵巨木下停身歇息。
“开大人,可劳烦您去边境求援?”满头是汗的李邓望向喘着粗气的开颊,语气颇为谦和地开口道。
双手扶着巨木上气不接下气的屈苑,与适才射杀小喽啰的午未国武将简串,同时将目光投向开颊。
“为何是本官去,而不是李校尉你去呢?”开颊本就恼李邓与午未国之人,甚是不悦地回道。
“自然得仰仗开大人的情面,才能入得了戍边将军的大帐。”李邓笑眯眯地望着开颊,心中唾骂要不是戍边将军是他们开家之人,而李家与开家又不睦已久,他才不会腆着脸请求开颊,白白在心悦之人眼巴前丢了面子。
“况且,若我去了,自是不便带着两位午未国的大人,还得劳烦开大人您……”
“罢了罢了,本官去便是!”
李邓话还未说完,开颊脸色立马一变,赶紧打断李邓的话头。开颊可烦死午未国的娘们了,更别提主动照料她们了。再说,若他带着援兵赶到时“为时已晚”,能将面前这讨人厌的三人堂而皇之地除去也不一定,毕竟山匪横行,林中的毒蛇狼豹也不是吃素的,随便整个由头安上便是。
“那便辛苦开大人跑一趟了。”李邓三人向开颊行了个抱拳礼。
开颊离开后不久,有三两土匪寻着他们适才的行路痕迹追了过来。简串心一横,向屈苑自请去引开匪徒,不待屈苑应允便向屈苑李邓二人一抱拳,兀自往来时路去了。
“快,那小娘们往那边跑了!”不多会儿,前面便传来匪徒们的喝声。
这几日,简串将屈苑与李邓之间的互动看得真切,包括在刚才那段短暂的逃跑途中,李邓对屈苑不同于他人的关怀,以及屈苑对李邓胜于对她的依赖。其他的,简串不做多想,她晓得李邓的武艺自己高出太多,且会牢牢护住屈苑便够了。
至于她自个儿,做忠君之事,行大义之举,但行前路,无问西东。
绵绵的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好几日。
终于,在微皇同意将魏阿苟葬在两国边境的消息传入龙蛇城的那一日,天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