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溺在这一片烂漫花色,蓦然像是被什么惊动,眼光一转看向远处的高楼。
顺其眼光而去,千机塔顶,两道身影伫立。
元离淡漠地说道,“元衡,像是长大了些。”
“已经快要十六了。”
霞光似锦,元衡牵着谢云栖上高台,灵力从手心渡了些去往他丹田,让他不必这样累。
谢云栖只觉得,他养的小崽子,终于出息了。
可国师身体底子不大好,纵然灵力加持,他还是有些困了。元衡便背着他一步飞到了塔顶。
元衡将竹椅收拾好,铺上墨色皮毛,让师尊躺上。
“元衡,今日这阵,你可以自己布的。”
“师尊未曾教过徒儿布阵。”
教。就你这出息,为师哪儿还有能教你的东西。
没听到他回答,元衡又补了一句:“元衡是觉得,若是让旁人知道师尊灵力尽失,只怕会不大好。所以想趁着这次……”
小崽子想得倒是挺多。
“师尊,您会怪我自作主张吗。”
“不会。”
元衡很是开心,高高瘦瘦的个子往自己面前一站,国师晃了晃神,差点没相信这就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崽儿。
“师尊,您会一直陪着阿衡吗。”
“阿衡,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皇帝了,要学会自己当政。”国师皱眉。
元衡默了会儿子。
又殷勤地倒上一杯热茶,再问道:“那阿衡可以一直陪着师尊吗。”
这不是一回事吗?
哦,好像不是。
“你非得跟着谁才能活着吗。那你找个老婆吧。”
“老婆是什么。”
“就是同喝合衾酒,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
“那师尊可以……”
谢云栖若有所觉,立刻道:“不可以!”
元衡:“那我可以……”
谢云栖一字一句:“不!可!以!”
元衡登时就不开心了。
“那元衡一辈子都不要老婆了。”
谢云栖又好气又好笑地在竹椅上翻了个身,打算小憩一会儿:“你是皇帝,你不能没老婆。”
“那我不当皇帝了。”
谢云栖翻身坐起,目光带上几分冷峻:“元衡!”
元衡知道这话太过了,默默地给师尊摊被子,认错道:“阿衡说错话了。师尊原谅我吧。我会当个好皇帝的。”
谢云栖面上端着,心里却连翻了一百个白眼。这什么主角啊,好不容易从抑郁症里走出来,又被养成了娇气包。这又不是养女儿,他养的是崽儿啊,还是皇帝!
元衡这娇滴滴黏糊糊的,能当皇帝?
罢了,罢了。今年的有场重要的战役,只要能顺利进行,就可保大燕百年太平。
潼关之战在即,可将帅傅如鞍却不见了。谢云栖花了两三天去整理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是宋陵当了医官后治好了庆北侯元直老头,元直老头又吞并了一半傅家的兵马,是以傅如鞍这个次子根本就没当上将军,所有的军权都分给了傅家平庸的长子。
“……”
这下谁去打仗。
谁还能有这个本事打赢潼关之战,以四万胜二十万——
只剩知道剧本的自己了吧。
谢云栖迫不得已,兼了赵屈宁的帝师之位,又顶上了傅如鞍将帅之尊。
但是有个问题,原文里傅如鞍是个绝心绝情的,直接坑杀了对方二十万降兵。若是他也面临次境,这二十万是留是杀。
杀之,冤孽过重。
留之,社稷不安。
还是……留吧。
众生何其无辜。
当日夜里,谢云栖大梦一场。梦里纷纷扰扰三千业障缠生,教他挣脱不得。只有一玄衣少年如影随形,始终跟在自己身后。
少年的脸他看得并不清楚,却听到他几次三番地追问。
‘师尊,众生无辜,我便罪孽深重?’
吓得他大半夜地醒了。觉得自己大概是在现世玄幻小说看多了,平白做些怪梦。翻身坐起时,就卷了个铺盖躺在床下守着自己的徒弟也醒了,点过一盏烛火问:“师尊,可是睡得冷了?”ΗTτ<a href="Ps://? target="_blank">Ps://?/a>?肆柒⑦ZW.℃οM
才想起来已至潼关,四周白雪及膝,的确是冷。
徒弟放下烛火,三两下把鞋袜都一并脱了,解开虚笼的披风挂在床头,挤着上了床,道:“师尊自两年前给徒儿渡血后,便格外怕冷。不若如此,徒儿陪您睡罢。”
不妥。谢云栖蹙眉。刚想回绝了,对方却缠了上来,果真温暖得很。
罢了罢了,十五岁的少年,无爹无娘地长大本就可怜,粘人些也正常。
且这孩子,自己看着长了三年,乖巧纯善令人心疼,从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故而往日里但凡是这娃娃所盼,谢云栖向来都应允。
“师尊,您睡觉都穿三层里衣的吗。”
“嗯。”
“解了两层吧,有我抱着保管暖和。”
“……大可不必。”
徒弟哼唧了一声,两只手往他腰间探来:“师尊,还冷是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