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阿语还坐在院子里怔怔失神,娘和先生出来也不知道。
卫胥见状笑道:“阿语,你不是有事情去了吗?怎么坐在这里发呆。”
阿语蓦然醒神,抬眼望去,娘和并肩立于廊下,面上皆带着笑,师傅是风姿高雅如临风玉树,娘是温柔婉约似空谷幽兰,宛若一对神仙眷侣……娘和师傅看起来还挺般配,阿语这样想。
“哦!我在给一款香水想名字呢!师傅,您觉得窈窕如何?”阿语扬起笑脸问师傅。
“窈窕……”卫胥沉吟道:“此名取自《周南》之《关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错,可也。”
“娘,您这么快就出来啦?”阿语笑盈盈的走到娘身边,挽着娘的手。
卫胥道:“阿语,你带你娘去钧天坊里各处看看。”如果方便的话,卫胥是很乐意亲自带俞氏去参观。
“不用了吧!娘先回去了。”俞氏小声对阿语说。
阿语忙道:“娘,您难得出来一趟,干嘛急着回去。”
“娘回去还有事。”俞氏不好意思的看了卫先生一眼。
阿语舔着笑脸道:“娘就算有事,也不差这点时间,娘,阿语带你好好参观参观钧天坊,这里是大康最有名的琴馆呢!”说罢不由分说的拉了娘出去。
俞氏没奈何,被阿语拖着将钧天坊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俞氏心中纳闷,卫先生的钧天坊办的有声有色,当初为何还要在安阳阮家做一个小小琴师?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原因,幸亏他来了阮家,不然,阿语就少了一场造化。
此时,京都城西的香山寺的一间香房里,沈贵妃念完一遍经文,抬眼,看见轩辕奕对着个小瓷瓶出神,还不时的哑然而笑。
“奕儿……”沈贵妃柔声唤道。
轩辕奕忙收起瓷瓶,起身道:“母妃念完经文了?”
沈贵妃微笑道:“念完了,一共是四千九百道经,待会儿烧与佛前,希望佛祖能保佑你三哥早日醒来。”
轩辕奕动容道:“母妃的心意,佛祖一定能收到,儿臣今早去看三哥,三哥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
沈贵妃幽幽叹道:“你三哥这一睡都快四年了,也不知他还要睡多久,最近宫中有些谣言,对你三哥甚为不利,母妃自然是不信,可你父皇似乎有些动摇了,倘若你父皇真将你三哥当成妖孽给……母妃如何对得起前皇后。”
这些不利的谣言轩辕奕也有耳闻,说三哥不吃不喝长睡不醒,定是妖孽附体,有碍国运,才导致平南王造反,北方突厥进犯,晋北大旱,淮南水患,大康国灾难重重,甚至钦天监那帮庸才也进言说,北斗第三星天矶星有反常现象,妖气萦绕,忽明忽暗,恐怕与主不利,与国不祥。一派胡言,三哥都不醒人事了,他能妨了谁?又能害了谁?这谣言的始作俑者,到底是何居心,非要将三哥至于死地不可。
轩辕奕正色道:“母妃一定要想想办法,查出谣言的出处。”
“谈何容易,况且人人皆知你与你三哥情谊深厚,母妃是怕这些谣言并不是真正冲着你三哥,而是冲着咱们母子来的。”沈贵妃神情凝重道。
“如今你四哥被立为太子,但你这两年的表现不俗,尤其这次平反有功,深得你父皇的喜爱和大臣们的敬重,声望已然盖过了你四哥,有人心里自然不舒坦,想方设法的要拔了咱们母子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轩辕奕默然,母妃说的不无道理,皇后不仅忌惮母妃得宠,更忌惮他会威胁到四哥的太子之位,只是要对付他就直接冲着他来,干嘛扯上三哥?
“总之,儿臣绝对不能让三哥有事,儿臣这条命是三哥救的。”轩辕奕眸中盛起一股冷冽的寒意,谁敢动三哥一根汗毛,他定叫他付出惨重的代价,为此,他会不择手段。
沈贵妃怔了怔:“你莫要冲动行事,定要小心谨慎,莫让人拿了错处。”
轩辕奕看母妃神色担忧,敛起狠意,淡然笑道:“母妃且放宽心,儿臣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不知所措的孩子了,儿臣已经长大了。”
沈贵妃心说:就是因为你长大了,越来越优秀了,别人才会忌惮。
“奕儿过完年都十七了呢!前几日皇后提起,要给你四哥选太子妃,你父皇道,奕儿也不小了,也该选个妃子了。”沈贵妃看着儿子,满心满眼都是宠爱。
“啊……”轩辕奕惊诧道:“儿臣还小呢!这选妃之事还是等儿臣弱冠之年再提的好。”
沈贵妃笑道:“刚才你还说自己已经长大了,母妃倒觉得你父皇的提议挺好的,是该给你配一门可心的亲事了。”
“不要不要,儿臣可不想这么早就成亲。”轩辕奕连忙推诿,若是明年选妃,无论如何也选不到阿语头上去,就算阮家明年就能重振声望,可阿语年纪还小啊!断断不行的。
“你放心,这事母妃会为你做主,你就不用操心了。”沈贵妃心里早就有了合适的人选,若是事成,奕儿在朝中的地位会更加巩固。
轩辕奕更是心急:“母妃,您就莫要为难儿臣了,儿臣现在对选妃一事当真是半点心思都无。”
沈贵妃笑道:“等你有了妃子就会有心思了。”
轩辕奕急的冒汗,看来母妃和父皇已经打定主意,这可如何是好?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是三哥能早点醒来就好了,三哥一定可以帮他拿主意。
轩辕奕有了这两桩心事,闷闷不乐,从香山寺回来就去了晋安王府找轩辕彻。
“阿彻,你说这事该怎么办才好?”自从三哥长睡不醒,轩辕奕就与阿彻走的较进,他现在是混乱的很,只能向阿彻讨主意。
轩辕彻笑道:“选妃是好事啊!美人如玉,温香满怀,这可是人生一大乐事。”
轩辕奕大眼瞪过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色鬼一个。”
轩辕彻不以为然道:“那叫风流懂不懂?”
“风流个鬼,我看你是下流。”轩辕奕没好气道。
“得儿,我看您就是看上那个阿语了,可人家年纪尚小,要选妃也轮不到她,所以您才急了,我说的对不对?”轩辕彻一副了然的神情。
轩辕奕喜欢阿语之事也没瞒着轩辕彻,被他说中了心思,当下怅然不语。
轩辕彻劝道:“殿下就为了这点小事愁眉不展的,实在没这个必要。”
“难道你有办法?”轩辕奕眼巴巴的望着阿彻。
“其实吧!就算阿语年纪够上了,阮家也还是昔日望族,这王妃之位也不一定轮得到阿语,贵妃对您寄予厚望,怎么的也得给您结一门有助力的亲事,安阳阮家虽为望族,那也是过去的辉煌,如今的阮家在朝中声望已是大不如前,贵妃断然看不上眼,能给个侧妃之位就算不错的了。或者您退而求其次,先娶王妃,等阿语长大了,再将她纳入王府不是一样能得偿所愿?”轩辕彻平心而论。
“不行,我的王妃只能是阿语。”轩辕奕决绝道。
轩辕彻摊了摊手,那他也没办法了。
“本来还想你帮我出出主意,让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更烦了。”轩辕奕苦闷不已。
轩辕彻讪笑道:“这不是明年的事吗?还早着呢!咱们再慢慢想办法就是,您现在愁也是白愁。”
轩辕奕心道:怎么可能不愁?他都快愁死了。
“哎!我府里新来了一名歌姬,那歌唱的极为动听,要不,我让她来给您唱一曲?”轩辕彻哄道。
轩辕奕起身,说:“没兴趣。”背着手就走掉了。
轩辕彻愣了愣,连忙跟上,又出主意道:“要不,明儿个咱们去钧天坊,听阿语小姐弹琴?卫胥的关门弟子,琴艺肯定不俗。”
轩辕奕顿住脚步,想起当日在阮家避难,听阿语弹琴,虽然是呕哑嘈杂,疙疙瘩瘩,他却是听的很开心,其实琴艺好不好,歌声美不美都无所谓,只要是阿语弹的,再难听他也是喜欢的。
阮氏香水铺开张后,第一次开股东大会,赚了这么多银子,各房都有各房的打算,买几个丫鬟,或是置些产业,而且快过年了,大家都希望铺子里赶紧分些红利。
这本是好事,合情合理,但阿语提出,只拿出利润的两成来分,其余的银子用来买地,开辟一个花圃,这样才能保证原料充足,问别人去买,总是受制于人,京城附近的几家花圃知道阮家香水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联合起来提价,这成本一翻再翻,甚是被动。
“阿语,你的考虑也是对的,但是各房也确实有难处,或者,咱们拿出五成来分,其余的留作开辟花圃之用。”阮文石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阿语心中暗叹,大家的目光也太短浅了。
“三伯父,虽说咱们的香水铺子赚钱,可是因为季节问题,加上花农屡屡提价,还有一些应酬的开支,收入大大减少,一共才盈利三万六千两,京城的地不比安阳小地方,说寸土寸金也不为过,就这些银子,想要开辟一个大型的花圃都还紧张,若是再分去五成还能剩多少?”阿语道。
八老爷阮文华说:“等明春花开,原料充足了,赚了银子再开花圃也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呢?如果咱们现在就把地买下,春暖就播种,那么明年咱们就有了自己了花圃,才能保证原料充足,要不然,等到明春,那些花农还不知会开出什么高价来。咱们现在少分一点,是为了将来能多分一点,咱们要把目光放远一些,做长远打算。”阿语分析道。
姚氏听了冷冷一笑:“阿语,这里在坐的可都是你的长辈,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长辈目光短浅,还不如你一个孩子看的远?你是吃粮不管事,不知道当家的艰难,这大半年来,阮家的人哪个不是紧巴着过日子?你伯祖母身边都没个得力的丫鬟伺候,你九叔一人带着两孩子,也没个帮手,马上就要过年了,做新衣要银子,应酬要银子,现在大家提出多分些红利有何不妥?开香水铺子不就是为了能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些?”
姚氏的话,深得人心,大家都苦怕了,急于改善生活。
不错,在场的都是阿语的长辈,阿语虽然是大股东,但是大家如果联合起来,她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也还是说不上话,更不可能跟长辈们去争辩,阿语暗叹,大家是不知道扩大再生产的重要性。
“我觉得阿语说的有道理,再苦的日子大家都熬过来了,再说,能拿出两成来分,也有七千六百两银子,相当可观了,各房都能分到几百两银子,过个年什么的应该够了,我支持阿语的提议。”九老爷阮文清突然开口道。
阿语感激的看了九叔一眼,阮文清朝她微微点头。
“老九,你和大家不一样,几百两银子是够你父子三人过舒坦日子了,可老太太和大嫂的应酬之需怎么办?跟那些贵妇打交道,几百两银子拿都拿不出手,要知道她们应酬也是为了阮家的将来。”阮文石道,今日议事之前,长房已经碰过头,统一了意见,最少也要拿出五成来分红。
“可不是?银子我们出了,好处是大家得的,比起一个花圃,阮家的人脉更重要,按我说,就算全分了也是应该的。”姚氏道。
七老爷阮文定很矛盾,一面,他觉得阿语的想法很对,香水铺子要更好的经营下去,花圃是一定要办的,而且是越快越好,规模越大越好,但是三哥和大嫂说的也有道理,过年是交际应酬,聚集人脉的最佳时机,银子不嫌多,所以,他只能沉默,不发表意见,最终是什么决定,他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