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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城垣耸立,崖绝谷深,四周壕沟深挖,女墙瓮砌。
越过内墙后,马场、料间以及甲兵营舍如同走马观花般映入眼帘。
城内厅堂廊庑皆备,衙署齐全,待夏侯淳一马当先阔步迈入主厅时,不少急匆匆向外奔去身影齐齐一滞,目光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及至丁仲因默然尾随其后时,厅中属员脸色微变。
适时一道温醇笑容响起:“不知殿下会如何处置微臣?”
夏侯淳瞥了一眼翁伯英,这厮似乎有恃无恐,他袖袍一摆,抬脚入内。
有人微微眯眼,忽然作死地迸出一句:“此乃潼关军机要地,无关人等不可擅闯!”
夏侯淳飘了丁仲因一言,脚下步履不停。
丁仲因冷冽目光抹过一丝阴鸷,当即漠然道:“冒犯太子,形同谋逆,拖出去,砍了!”
那位萧后眼线脸色大变地道:“丁仲因,你敢!”
不待其仓惶身影逃走,便有数位亲卫飞速扑去,将厅中人齐齐变色之下,将那嘶吼谩骂之人拖出。
殿外铡刀咔咔响起,噗地一声,咒骂声戛然而止。
众人悚然一惊,冷汗淋湿后背,倒吸冷气声暗响。
即便是翁伯英淡然神色也不禁一僵,忍不住仔细瞅了瞅夏侯淳,暗自嘀咕道,这个家伙还真敢杀啊。
上首之上,夏侯淳大马金刀地坐下,刘文珍冷眼俯瞰厅中潼关属吏与统领副将。
一阵急促脚步声与盔甲抖动的铿锵声自厅外响起,陈玄离握刀而入,凛然抱拳沉喝道:
“殿下,被您擒下的潼关令宗镇正在殿外,等待殿下审讯。”
不理会厅中人微变脸色,夏侯淳目光一转,落在翁伯英身上,笑道:“翁大人以为,这潼关令犯了何罪?”
厅中气愤凝滞,不少人下意识看向翁伯英,有人眯眼警告,有人缄默不语,也有人嘴角冷笑,这愚蠢太子果然名副其实。
倒是翁伯英深深地看了眼夏侯淳后,稍作沉吟,微微躬身,言辞卑切地道:
“袭杀储君、犯上谋逆之罪!”
“翁小儿,你找死!”有人忍不住怒喝道。
丁仲因脸色阴沉如水,快步上前朝着那人啪地一巴掌,就把他抽地倒飞出去。
旋即不顾昔日属僚诧异,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朝着夏侯淳请罪。
不少人脸色煞白,终于意识到潼关似乎要‘变天’了。
夏侯淳置若罔闻,看着陈玄离笑言道:“陈将军以为呢?”
陈玄离美髯轻颤,下意识瞥向夏侯淳,眼神微动,这么早就站队?
太子你难道不应该先礼贤下士,再‘三顾茅庐’,最后恩威并施么?
如此才能让本将心服口服臣服在你脚下啊。
掠过繁杂思绪,陈玄离心中嘀咕,听闻询问后,回道:
“卑职以为,潼关令虽犯大罪,但毕竟有‘守关御敌’之责,今日殿下过关,其便大开方便之门,那么他日云霄南下,是否也会誓死守关?”
刘文珍阴冷脸色一寒,这个姓陈的还真是‘忠心耿耿’。
先前攻城之时,殿下便在阵前宣告宗镇罪责,此刻居然还想替他洗白,你到底是想被砍头,还是想五马分尸?
丁仲因也忍不住抬眼看向陈玄离,这位兼着羽林军新任右统领的千骑营主将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翁伯英诧异地抬眼,自己人?
夏侯淳将众人目光尽收眼底,随即状若无意地轻笑道:“依陈统领之意,本宫破关之举,乃是敌寇所为咯?”
若是敌寇,那他陈玄离岂不是助纣为虐?
陈玄离将夏侯淳话中的绵里藏针视而不见,默然片刻后,轻声道:“宗关令毕竟是夏侯阁主亲信,不可寻常视之。”
夏侯淳深以为然,颔首道:“陈统领所言甚是”。
众人心神悄然一松,能听得进劝谏便好。
岂料夏侯淳瞥了一眼众人后,便轻飘飘地甩下一句:“不过宗关令之罪早已定下,且其身具玄法,却乱我靖律,目无尊上,削其甲子功行吧。”
众人齐齐色变,如堕冷窖。
人家总共就修道三十年,你削人家一甲子,这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