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陆姐姐……你们慢慢聊。”燕华快速地捡起地上的粥碗,奔出营帐。
营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杨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种窒息般的安静包围着她,如果不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几乎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在。
她转身,彻底回避他的视线。
杨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一痛。
记得第一回见她,以为她是殷彻的共犯,他走进屋,看见的便是她这般倔强的背影。
明知道他在身后,她却许久不回头,他纳闷又好奇,等了一阵,沉不住气的居然是他,她的转身让他猝不及防,撞见那双清亮的明眸,他的心居然慢了一拍。
而如今,她不愿转身,亦不愿回头。
“粮仓失火的事,我很抱歉,”他缓缓开口,“当初之所以给周重元他们隆重设宴,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些粮仓,我早就让人暗地里挖了地窖,所以即使有人在里面搬运,外面也是看不出痕迹的,那天晚上,大部分粮草都被转移,换上草屑沙石,只有两三个最近要用的粮仓是真的。后来,我们不是发现可能有j细么?所以我估计着这次我去宁远的时候粮仓会出事,就一直让人暗地里守着,昨晚果然抓着了那几个纵火的,承军那边,就让他们认为我们的粮仓被烧了。”
“你那天没问,所以我就没说。”他只是一直以为,他会有很多机会告诉她,却没料到短短几天内,一切天翻地覆。
“侯爷计谋过人,料事如神,岂是泛泛之辈所能意会的?”她淡淡一笑,“再说,我知不知道,并不重要。”
“醉儿——”他脸色一沉,“你不要这样。”
这样的她,对他而言太陌生。
一直以来,她都像个孩子一样诚实,清澈。开心,难过,都明白地写在脸上,爱谁,恨谁,都分得清清楚楚。
可现在,她不哭不闹,只是淡漠地面对一切,却让他比她拿着剑指着他时还要难受。
“我怎么样?”她终于转头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或许,我是不够了解你,那你呢,也完全了解我吗?”
“不愉快的事就算不能彻底忘掉,也应该尝试去遗忘,我只是不想再这么狼狈下去。只是你呢,你现在这样又是为什么?既然已经选择了放手,既然注定要伤我,又何必再回头?哦,不对,”她轻轻一笑,“这也不是回头,只是你偶尔兴起。”
他僵在原地无语——会变成这样,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这样的他,连自己都觉得虚伪。
“对不起。”心里的千头万绪,到了口中,只剩这苍白的一句。
她听在耳里,失笑。
缓缓地走到他跟前,她抬头,专注地看他。
这个男人,她曾经那么那么喜欢的男人。
她捉住他的衣襟,踮起脚尖吻住他。
深深地,深深地,吻这凉薄的唇。
如当初的夜晚,她独自醒来,看着沉睡的他,偷偷烙下的吻。
他震惊。
她却已退开,扬起手,用尽一生的力气,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个吻,是因为爱你。这一个耳光,是因为恨你。”
她的笑,居然异常娇柔“从此,你不再欠我,我们再无牵连。”
三十八、薄情转为多情累(二)
杨恪的脸色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变得铁青,他盯着她,胸膛起伏不定,眼里是少有的激狂“原来六王的一条命只值一个耳光么?我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爱我!”
瞥见她瞬间刷白的脸色,他冷笑“再无牵连?可以——除非你杀了我。”
他从袖里掏出一柄短剑,扔在她面前的桌上,嘲弄地望着她“这柄照影,是我封侯时的御赐,你若是顾虑着你的爹的遗愿,没关系,我会等,等到战事结束后,你亲手把它送进我胸口。”
他逼她,他居然这样逼她!
难堪,屈辱,伤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蹿进她心里,蓦地烧红了她的双目。
她抓起短剑,狠狠地握住“你以为我不敢么?如果一定要杀了你我才能离开,你的命我要定了!”
他闻言,脸上竟然扬起一抹轻淡的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近似于不屑的态度更加激怒了她,她冷冷地开口“你还有事么?如果没有,请你出去。”
“燕华的身份有些蹊跷,你小心了,”他沉默了一下开口,“粮草的事,不要告诉她。”
她听在耳里,却不愿再与他开口说话,他皱眉,转身地走了出去。
中军帐里,杨恪一干人正在商讨备战之策。
门外突然起了一阵嘈杂,只听周重元沙哑的声音响起“既是商讨战策,本官身为督军,为何不能进去?”
杨恪蹙眉,正欲开口,一道清脆的嗓音打断了他“有我在,我便不会让你进去。”
周重元恼怒,阴沉的目光看着沉醉“你凭什么?”
沉醉轻蔑地看着他“凭我还是郡主,凭我是军中唯一能破敌阵的人!可惜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你想知道军情,自己回头去问杨恪。当然,如果你能跟皇上担保靠你能打赢这一战,我便让你进去!”
周重元气极“陆沉醉,你别太放肆!”
沉醉一笑,仿佛听见了极为荒唐的事情“我若是真的放肆,我的剑此刻早架到你脖子上!周重元,你威胁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有意义吗?要不是杨恪护着你,你还能活到今天?真不知道是刘琛太看得起你还是你太大胆了!”
周重元看着她狠绝的表情,额上忽然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瞪了她一眼,悻悻地离开。
沉醉进了营帐,只见众人都齐齐地看着她,目光里有庆幸有无奈也有担心。
“你这样虽然防住了周重元,但未必太冲动了,”辛远秋叹了口气,冲她摇了摇头,“他怀恨在心,你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沉醉不屑地笑“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杨恪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沉醉没有看他,在辛远秋旁边坐了下来“你们有什么进展了么?”
齐森点点头“今天探子回来报告,自昨夜起承军营里就有兵马调动的迹象,应该是他们认为我军粮草所剩无几,所以要伺机来袭。不过我们觉得初次交战,他们还不会贸然倾巢出动,必定先是分兵刺探。”
“那我军如何布营?”沉醉的话是问杨恪,目光却始终回避他。
“偃月营。”杨恪沉稳的声音响起,“背山冈,面陂泽,轮逐山势,弦随面直。”
“偃月外营如何分布?”沉醉问道,心里描绘大概的形势。
“外营四六分幕三万人,一万八千人守地九千尺,以枪御骑,弓为辅,积步六里,余一百八十步为为营轮,留壕沟,陷马坑。一万两千人守地七千二百尺,积步三里,余三百八十步为弦,弦置三门,每门相去四百步。右置上弦门,中置偃月门,左置下弦门。上弦门背山,可居高设伏,偃月门为中坚,承军最有可能的目标就是下弦门。”
“如若承军进攻下弦门,势必曲线行军。”沉醉对着地图,手下划出了一个弧。
“你有办法了?”杨恪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激赏。
“我看你得马上去宁远借点东西。”
他一笑“我早就借过来了。”
沉醉一愣,抬头撞上他的目光——难道他竟想的和她一样?前几日他去宁远不只是布防这么简单?
三十九、烽火连天血残阳(一)
“既然知道承军会攻击下弦门,为何侯爷依然只布军一万一?加上偃月中营八千人,比起承军这四万人,始终是兵力悬殊啊。”燕华与沉醉并肩马上,疑惑地看着前方的战况。
沉醉摇头“你莫慌,且先往下看。”
承军倚仗人多势众,正以车轮战形势进行一波又一波的冲锋,而南军下弦门营盘却似铁打似的巍然不动,不曾后移分毫,一时间,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霜河落日,白雪皑皑的大地被如血的残阳染上一片惊心动魄的红色,战鼓声,厮杀声交织成一片,每一个人都只专注于手中的刀剑和眼前的敌人,心中只剩下生死二字。
“那是——侯爷!”燕华惊呼,沉醉却早已看见那个人影。
黑马,玄甲。墨色的身影如闪电一样划破血色大地,硬生生地将承军的战线撕开一个口子,他的身后,是数千宁远铁骑。
所到之处,尽是颓然倒下的人影,他手中那把银剑,明明是行云流水般的轻逸,却在每一个挥刺之间,带出淋漓的血色,在残阳余晖里,反射着妖异的光芒。
“诗中说的‘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也就是侯爷这种风姿了。”燕华忍不住惊叹。
沉醉不语,只是看着远处的那个人,身后的火烧云,将他全身镀上一层眩目的金红——他,果然天生是属于战场的。
此时,承军的后方,又出现一片黑色的人影,虽人数不多,但已与营地的南军成夹击之势。
沉醉冲燕华一笑“看见没?银月映空,若得众星来拱,则交相辉映。”
“可就这么些人出现在后方,是不是太冒险?”
“不怕,承军意欲一破我军营地,此时久无战果,必定更加急躁,此番夹击,只是扰其军心而已,就算承军恼羞成怒返首相击,这部分南军也可以从容撤退。”
看了一会,沉醉注视着承军的队伍,突然“唉呀”一声,策马向前奔去,燕华不明所以,也就跟了上去。
杨恪此时厮杀一圈,正回转而来,远远看见沉醉的身影,便快速的冲到她面前喝斥“胡闹!你怎么上前方来了!”
沉醉表情有些焦急“你让无忧他们快点火,这边的人马立刻都撤下来,承军开始用阵了!”
杨恪回头,只见承军已变动了原先天圆地方的队形,一分为二,竟渐渐成八卦之势,向前推行。
他一刻也没有耽搁,立即按沉醉的意思命令下去。
“阵门容阵,队间容队,曲间容曲。右守用阴队,左攻用阳队。矛、盾、弓,布置各有行列,前後阴阳不同。原来这就是兵书上所说的阴阳队图。”
他看着前方,眼里也不由流露出一丝惊讶。
历代兵书里,介绍阵法的不少,很多都涉及奇门遁甲,但真正用在战场上的实例并不多,最出名的黄帝八阵,风后握奇,自三国孔明一用之后,据传张良、韩信、霍光都曾一试,但均是只采其华,未尽其实。
沉醉的脸色却是慢慢凝重起来,她还未开口,杨恪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厉声问左右“撤退的命令不是早就下了吗?怎么人还不停往前跑?”
本该鸣金收兵,只专守势的南军前沿,却不断地有人跃出战线,然后成片地倒在承军的阵前。
“是幻术!”沉醉的表情也不由一变,“他们看见的,和我们看见的不一样!这不是普通的阴阳阵!”
承军里布阵的那个人,不容小觑。
“你是说,前方的弟兄们出现幻觉了,明明眼前没有敌人,但他们却以为刀枪招呼过来了,所以下意识地去反抗?”程三吃过苦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沉醉点了下头,众人的心顿时一沉。
这样下去,防线迟早会被承军撞开,非得从偃月门调兵来顶不可,但这样一来,正前沿就暴露在对岸承军主力面前。
这时,左面甘泉河忽起大火,绵延几里,冲天的火光把本来已暗下的天色照得如同白昼。
“无忧他们已经点着火了。”
天亮之前,河面就被南军用杨恪前两日从宁远运来的火油连浇数里,以冰雪微覆作伪装,目的就是以火破冰,即使冰面不能尽数融化,也绝对承受不了数万之众,这样一来,与营地成夹攻之势,断了承军后路,但这一计的前提是南军必须守住下弦门外营,所以现在的形势,是始料未及的严重。
承军此时已经觉察到南军的意图,攻势更加凶狠起来,漫天的火光和厮杀声惊得马匹也嘶鸣起来。
沉醉心头突然一亮。
她沉思了片刻,猛地转头“备两千匹马,把营里的枯柴干草浸了油,马口衔草,马尾束薪,往敌军那边赶!”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都面露喜色,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两千匹马已经呼啸而去,只见承军本来井然有序的队形顿时被冲乱,马身上的火沾着油星,纷纷点燃了承军将士的军袍,顿时火光一片,哀嚎声四起。
“妙计啊,人能为幻术所惑,马却不会,这个阵破得太漂亮了!”南军众将都不禁赞叹。
远远望去,映着甘泉河上的大火,承军数万人在一片火海中仓皇撤退。
时间太短,河面的冰只烧融了薄薄一层,虽未达到预期的目的,但也逼得承军更快退兵,此时南军营前,只剩部分没来得及逃的承军将士在拚死挣扎。
沉醉知道胜局已定,便收紧缰绳准备掉头回营,却听见燕华叫了一声“陆姐姐小心”,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推下马来,仓促间她下意识打了个滚,待稳住了身体,却看见燕华倒在几步远的地方,半面脸上都是血。
四十、人生何处觅多情(一)
辛远秋自沉醉帐里出来,便看见杨恪远远地站在那等他。
“伤势如何?”待他走近了,杨恪问道。
“闪避得及时,脸上擦伤了,用上好的药可以平滑伤口,但以后留下一道浅痕是难免的。”
“她如何?”
辛远秋知道他是指沉醉,便答道“她自然是极为气愤,嚷着要找周重元算帐。”
杨恪皱眉“她也看出来了?”
“那时候承军死的死,逃的逃,就算有箭来,也及不上射程,单是看燕华脸上的伤口,就知道那箭向是反的。不过,周重元这个举动破绽太多。”
“如果是苦肉计呢?”
辛远秋看着他“如果燕华真是j细,为了洗脱嫌疑不顾自己的容貌,这个女子的心真狠。”
杨恪沉默,往前走去。
“你去找周重元?”辛远秋叫住他。
他脚步顿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离开,脚下的步子更加坚决了些。
沉醉盯着燕华的脸,表情郁闷。
燕华被她看得一笑“不碍事了,就是一个小伤口而已。”
“可那是脸上啊!”沉醉激动,“早知如此,我宁可自己身上被射个窟窿也不要你替我遭这份罪!”
燕华板脸“陆姐姐说什么混话,今天若不是你,南军多少条人命就没了,更别说你对我的那份恩情,就算今天我搭上一条命,我也不怨,更别说这脸上的小伤!”
沉醉愣住,看着她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可心头那股气焰却更甚,于是编了个借口出门,一出去便直接朝周重元营帐奔去。
“既然侯爷愿意开诚布公,我也不必再遮掩,”周重元阴沉地看着杨恪,“我也是逼不得已,那个陆沉醉,实在欺人太甚。”
“她行事素来鲁莽,但如今六王已死,以大局为重,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杨某一定保证您的安全。”
“侯爷是为公还是为私?”
杨恪迎着他半信半疑的目光“杨某的初衷,一因为她是六王的女儿,二因为她是萧沐的弟子,从始至终,杨某心里只有亡妻一个人,若能轻易动心,又何必独身十年?明人不说暗话,就算来日对待刘大人的千金,杨某可以给她身为侯爷夫人所能拥有的一切,但也只能止于夫妻之礼。”
“此番城府,果然是行大事之人,”周重元有些震动地看着他,口气已经带上些许谄媚“侯爷的意思,可是允了之前刘大人的联姻之意?”
杨恪回他淡淡一笑“有何不可?”
“识时务者为俊杰,”周重元笑道,“兵部的天下,非侯爷莫属!”
“那就有劳周刘二位大人照应了。”杨恪颔首,眸色越发地深沉。
帐外,是一个仓皇奔离的单薄身影。
沉醉进了帐,只在门口默默站着,似有心事,燕华有些惊讶,笑着问道“不是说替我拿箫谱么,怎么空手而回啊?”
沉醉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坐下,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
燕华大惊,握住她冰冷得吓人的双手“怎么了?”
沉醉觉得心中无限凄苦,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摇头,眼泪抑制不住,疯狂如泉涌。
那些伤人的话语,在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她一直以为,就算从此再无牵连,他至少是曾经喜欢过自己的,但他却说他没有,从来没有,以往种种心醉情迷的瞬间,只不过因为她是六王的女儿,萧沐的弟子。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原来当日在酒楼,他是真的要拒绝她,她居然信了他绝不再娶的鬼话,她居然不知廉耻地出关来找他!当她为他饮下毒酒的时候,他心里是怎样想的?当她在那个雪夜追上他表明心意,当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出现在宁远时,他又是如何看待她?她那些可笑的情意呵——他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稀罕!
这一击太痛太痛,痛得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她以为主动放弃,不再挂念,就可以不必再为情所苦,却发现自己原来如此地幼稚可笑。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痕,一双恍惚的黑眸望着燕华,低低地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然后绝望到希望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燕华一愣,隐约明白了她为何如此伤心,她轻叹了口气,落寞地一笑“如果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绝望也会成为一种奢侈。”
沉醉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痛楚,怔忡地望着她,失了言语。
燕华拉过她并排躺在榻上,轻轻哼起一首歌谣
“落雨不怕
落雪也不怕
就算寒冷大风雪落下
能够见到他
可以日日见到他
如何大风雪也不怕
我要我要找到他
去到哪里也要找他
有谁有谁见过他
有谁有谁提起他
你若遇着了他
请你告诉他我想他……”
燕华唱完,却看见沉醉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有泪光“什么歌?很好听。”
燕华摇头“不知道名字,偶然听到过。”
沉醉微微一笑,坐起身“闷得慌,陪我去骑马散散心可好?”
四十一、人生何处觅多情(二)
甘泉河上,有一队巡营的士兵,见到二人策马而来,便列队拦住,为首的士兵冲沉醉行了一礼“天色已晚,战事刚停,郡主这是要去哪?”
“溜达一下,不会离营太远。”
“抱歉郡主,侯爷吩咐过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营——”
沉醉没等他到说完,已扬鞭奔了出去。
燕华跟了她数十里,她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燕华以为她是心里烦闷,正准备出言相劝,却见沉醉转头看着她“你走吧。”
她愕然“陆姐姐?”
沉醉苦涩地一笑“你是殷彻的人对不对?我不知道你是为何而来,但你却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闺中好友,所以,我让你走,在杨恪查出你底细之前。”
燕华怔住,过了半晌才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你方才唱的那首歌,是我年少时编的,除了我师父以外,我就只在乐安客栈照料殷彻时哼过,连杨恪也不曾听过。”
燕华惨淡一笑“是我疏忽了。”
“你喜欢他对不对?”沉醉看着她,语气肯定,“喜欢到,能让你甘愿孤身犯险,连容貌被毁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