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然后又说，“因为你。”
“因为我？！”我小小地吃惊了一下，但随即又马上想起了那晚的事，以及之前我留下的不回去的理由。但我不想再让这个问题在我身上纠缠不清，现在还是先把顾司晨的问题解决了比较好，“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他身体里的蛊给弄掉？”
“你很在乎？”
“在乎。”我郑重地点头。
他冷笑了一番，说“如果我认为他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他身上的蛊自然会消失。”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第一次从他身上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寒冷的力量是多么可怕。他的这句话对我来说无疑于一个晴天霹雳。是我害了顾司晨的吗？当初就不应该说我认得他？当初就不应该没事乱跑？还是，当初，根本就不应该跟应琪轩有什么瓜葛？
无助地看了看顾司晨，他好像对于自己的事没多大感觉，脸上还是挂着那个无所谓的笑容。
“对不起。”我用几乎只有我能听得清楚的声音说。不管怎么说，这事好像因为我变得更加复杂了吧。
顾司晨听见了我说“对不起”反而一改他痞痞的笑容，他凝视着我，然后认真地说“菲菲，不要跟我说这个话。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这里也没有什么人是对不起我的。就算没有你，为了对付玉泉山庄，把我当作棋子那也是必然的。你没有必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谁。”
我愣愣地看着他，无言，很少看见他如此认真地对我说过话，不知道怎样回应他，就傻傻地点点头。
一颗大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前流了下来，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同时身子猛得一颤。痛苦，这是我从他神情上读出的，可是他还是竭力忍住不让它表露出来。
我越过顾司晨的肩膀扫过其他人。高伊辰和严律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若雨也不在了，只剩下墙角边躺着的两个永远沉睡了的人。
没有心思再去深究其他人的动向，我扶着顾司晨，让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的情绪有些激动，对着应琪轩说。
“我对你说过的吧。”应期许这时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了，懒洋洋地倚在椅子的靠背上，只是目光一直不离我，“这是代价。”
“代价？”我怔住了，“背叛的代价？”
他不说，只是带着一丝残忍的笑容看着我。
我无力地摇摇头“我早和你说过了，我和司晨绝不会有什么的，我原以为你总会明白的，没想到你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我。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没有理会他越来越凝重的表情，我看了眼顾司晨，然后继续说“我很累，永远都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却对我的事一清二楚，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很累吗？我害怕了，你知道吗？我不想再在你们的阴谋当中徘徊了，也许，没有我，你们可以活得更好，我也可以活得更好。”
“你要干什么？”是顾司晨。
“离开。”我用最简单的两个字回答他们，也回答了我自己。
我最后看了一眼他和应琪轩，看到了顾司晨眼中的担心，看到应琪轩眼中的挣扎。
57-第五十七章
我最后是离开了，奇怪的是，竟然也没有人来拦我，一个都没有。应琪轩还是坐在椅子上直直地盯着我，将我的每一个神态都映入脑海里，但是却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任由我走出房门，走出山庄。顾司晨也没有拦我，因为他知道我既然那说了，那就一定会做的，况且这次我说得那么清楚了，即使现在拦下来了，以后会怎样呢。
可是当我跨出玉泉山庄的大门时，我忽然感到一种解脱般的轻松。我在那门前驻留了片刻，将“玉泉山庄”四个大字深深地印在我的骨子里。前前后后两次跨出这道门，第一次是被应琪轩带走的，离开了高伊辰，第二次是我自己走的，离开了所有人。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还没想好要去哪里，因为这样的离开我也没有预料到。
不远处有一个小茶馆，似乎是新开张的，不过规模看上去还是挺大的，可以看得见几个店小二在店里忙碌的身影这个小饭馆的生意不错。
照例还是选择去茶馆坐坐，在玉泉山庄呆了那么多天，再不多听听小道消息真的要孤陋寡闻了，况且我现在也不知道去哪。
“姑娘，喝点什么？”我走进茶馆中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个小二立马殷勤地招呼着。
“随便上点好茶吧，再给我点绿豆糕。”我瞥了一眼小二，我简单地报了报。
“好嘞，姑娘您稍等。”小二拖着长音小跑着走了。
目送小二远去，我顺便把茶馆中的客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茶馆的生意是真的很好，整个店堂被茶客们坐得满满当当的。不过这些人都有些奇怪，不像是平民，倒像是一群江湖人士。
离我最远的对角的那桌坐着两个彪形大汉，一人一把大刀分别搁在自己的右手边，听两人谈话的口音（他们体形大，声音也大）不像是南方的人。这两个人自顾自喝着酒，嘴里讲着一些我不太听得明白的话。
与他们隔着两桌坐着三位与我一般大的姑娘，但这三人不似江南的姑娘白白嫩嫩、较小柔弱，反而身材比较高大，看上去很结实，皮肤黑黝黝的，虽然穿着本地姑娘的服装，却也不难认出她们是从北方大漠来的。她们桌上摆了许多酒菜（很奇怪，这茶馆为什么还有酒菜的，难道是多功能？），可是一直不见她们动筷。
掠过她们，一个白色的背影吸引了我的注意。他坐得离我不远，与他同坐的还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他应该是个主子，因为那两个女子似乎是对他十分敬畏的样子。这个人的背影总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无论如何也不能从脑子里搜索出这个人的任何一点儿信息。
我盯着他的背影发愣，浑然不觉我也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姑娘，你一个人吗？”一个小痞子样的人乐呵呵地一颠一颠地走过来，坐在我一旁的位子上。
我皱眉，古今中外的搭讪方式都是一样的吗，怎么在这也给我遇到了这种人。“对不起，我在等人，这个位子有人了，请你让让。”我冷着脸礼貌地对他说。
可是这个似乎属于越挫越勇型，不但不走，反倒摆出一副“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样”的模样赖在那个位子上。
“可是我看你要等的人还没来啊，我做会儿有什么关系，等他来了我再让好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双手搭在桌子上，一脸坏笑地盯着我看。
我被他说得语塞，一时不知用什么话来回应他。没法子，我只能无奈地看着他，由他坐着，也因为我确实没在等什么人。
我瞪着他，他也盯着我。原本我以为像他这样的小混混肯定像其他人一样的讨厌，然而他的眼睛却很清澈，甚至可以说好看。再观他的脸，才发现，原来他很清秀，很耐看，只是那股好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痞子气味让人不太舒服。不过，我对他的印象已经明显改观了，我不讨厌这样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做朋友我也是愿意的。
“姑娘，您要的东西上齐了，您慢用。”小二的吆喝声适时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诡异气氛。
我把绿豆糕推到他面前，笑了笑，说“你吃吧，我请你。”
他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我心里暗笑，准是被我的行为给震到了吧。
“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他很无奈地摇着头，收起了之前无比让人厌恶的调戏的神态，拿起一块绿豆糕放进自己嘴里。
“呵呵，那今天不是让你见过了？”我微微一笑，满意地看到他怔在那里。
“哈哈……”我看到他那个瞬间定格的样子，实在憋不住了，笑声从嘴里漏了出来，细细碎碎的，不过声音不大，完全被这里的嘈杂声盖过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他挥挥手，以化解他被我笑话的尴尬，“不过，你一个姑娘家的，我看你似乎不会功夫啊。”
我点头，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讲，难道江湖上又有什么事让我给凑上热闹了？
“那你还来这里！”他吃惊地望着我，“你不知道今天这里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吗？”
“危险？”我环顾四周，“哪里危险了？”
虽然感觉到了这里的气氛有点怪怪的，热闹是热闹的，但是总觉得还缺点自然。
不过这样的气氛倒是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能让这么多人同时来到这里并且整出这么诡异的气氛肯定是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我凑近他小声地问。
“这个……”他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
“这个什么？”我冲他眨眨眼，一定要让他说出来。
“你过来一点。”他看着我，无奈地对我勾勾手。
我心里暗自得意，还是给我套出来了吧。于是，我又乖乖地凑近了一点。
“听说过音花吗？”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只感觉有在哪里听到过，不过其他的都不知道了。
“音花就是与严家堡严堡主齐名的音花阁阁主啊，这都不知道，你还真是孤陋寡闻啊。”他拍拍我的头，装作长辈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我气愤地瞪了他一眼，我跟他有这么熟吗，最懊恼别人把我当小孩一样拍我头了！“不知道怎么了，我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还有什么快说，不要废话！”
58-第五十八章 同行
“江湖上盛传音花阁主是个美若天仙的大美人。听说今天音花要来这里，说是为了一个人和一个东西。这些人要么就是为了看美人，要么就是为了那个东西，听说是一个非常宝贵的东西，世间罕有。”他贼兮兮地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
“美人？宝物？”
“对。美人。宝物。”
“那你是为了什么？”我贼笑着对他说。
“我嘛……”他顿了一顿，然后才神神秘秘地感叹一声，对着我挤眉弄眼的，继而说，“我嘛……自然是为了美人咯。不过今日见到你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我想那音花不见也罢。”
“呵呵。那我可要多谢你的美言咯。”
正说着，茶馆里突然起了一阵马蚤动。我探头向那个地方望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
“怎么了？”我好奇地问。
“音花来了！”人群中爆出一声大喊，正好解答了我的疑问。那人高举着一根细细的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的银针，炫耀一般地在大家眼前扫了一圈。“你们看，这就是音花阁惯用的银针！音花已经来了！”
“是她！”
不知是谁一喊，众人的目光通通向我射来，紧紧地盯着我。我错愕，他们盯着我干什么？我可没碍着他们啊。
“我一早就注意到她了，只是一直不敢确定。音花阁主果真是名不虚传，美若天仙呐！”
“美！原来江湖上说的都是真的!”
“比之花满楼的头牌更甚呐！”
“那小子是谁？我听说音花阁从不收男徒，难道是她的相好？”
“他娘的！老子怎么从没碰到过这么个大美人呢！否则老子就算抢也要抢回家了！”这人粗俗的语言引起了茶馆中的哄然大笑。
……
他们的言语渐渐传开，入耳的却越来越不入流，我皱着眉，别过脸，一边喝着自己的茶，假装听不见他们的话，一边暗暗盘算着要不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音花！你别想走！把你的东西留下！”
我刚已起身，一把剑就横在了我眼前，那三个大漠的姑娘分立在我面前，其中一个就握着横在我眼前的剑。
我心里一紧，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我这些天够背的了，好不容易推脱了身上的蛊，这会儿又莫名其妙被人用剑指着。“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面无表情地说。
“音花，你不要装傻了，谁不知道你得到了天山冰蟾，这本是我们的圣物，怎容你这样的人玷污！”女子的剑又紧了紧，逼得我不得不往后退了一大步。
“姑娘，你我素不相识，请你讲话放尊重点！”什么叫我这样的人，就算我不是音花也不能这么说啊，任谁听了都会不爽的。
“哼，尊重？对你这样的盗贼有何尊重可言！废话少说，快把冰蟾拿出来！”后面两个女子也按捺不住了，其中一个站了出来。
“我说三位姑娘，即使你们嫉妒这位姑娘的美貌，你也不用拿着剑对着她啊，对美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这时，一直在我们之间沉默的男人终于站了起来，他用一根食指轻轻地把剑锋从我眼前挪开。这在我看来是最轻松不过的事了，不就是把剑移开了嘛，可就是这么个轻松的动作我却在那个女子眼里看到了痛苦。我纳闷了，又没有扳她的手腕，她表现地那么痛苦做什么？
“你、你是什么人？”那三个女子神色慌慌的，说出话来都唯唯颤颤。
“我？”他指着自己的脸，嬉皮笑脸地看着我说，“我就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我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真是本性难移啊。
不想再跟她们纠缠下去，我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那个领头的女子说“你们要的东西我没有，我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请你们搞清楚状况再说。”说完，越过她们向大门走去。
“等等。”当我快走到门口时，一个拿着扇子的男子挡在我面前，自认为风度翩翩地扇了两下扇子后说，“你说不是我们就会相信吗？音花，这点把戏就不用跟我们玩了，快点把天山冰蟾交出来，天漠的圣物可不是你这种小辈能拿得起的。”
他的话成功地止住了我的脚步，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有些疑惑了，刚才那个男的不是说音花与严律可以齐名的吗，按严律的程度来算，音花应该是很厉害的人物啊，怎么这些人完全不把音花放在眼里的样子呢？
想到这里，我化开脸上的冰霜，一丝笑容爬上了嘴角“呵呵，难得见到像公子这样仗义的人，小女子着实佩服，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啊？”
得到美人的夸奖，那人非常得意地挺了挺胸膛，同时手里的扇子以优雅的弧度又摆了两下才拱起手，向我，也向在场的众人说道“我是欧阳琅玉。”
“原来是玉公子，久仰久仰。”周围的人立刻恭维起来。
我郁闷，玉公子？我听都没有听过啊，想在江湖上只能算一个二流了吧，还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这茶楼里的人还这么热情地向他“打招呼”，想那些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了。但是表面上的笑容还是继续维持着“呵呵，玉公子，算是小女子孤陋寡闻了，居然没有听过您的大名，羞愧啊。”
我微微地低下头表示歉意，可是余光还是注意着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笑容尴尬地僵在了脸上，不过他迅速恢复过来，对自己安慰道“没关系，女子本就不关注江湖事。”
“哦，如果我说，你要的东西，我没有，怎么办？”我的笑容扯得更大了。
“姑娘，你不要逼我。”他本来以为他的威名可以震慑到我，使我乖乖地交出天山冰蟾，没想到我给他这么一招，让他的颜面不知往哪阁了。在旁边的人的切切笑语中，他的脸渐渐地拉了下来。
“我哪里逼你了？”我双手一摊，无辜地看着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那个什么天山冰蟾了？”
59-第五十九章
“你……”这位玉公子似乎不善言辞，被我说得语塞了。
“少说废话！快点把天山冰蟾交出来，交出来了你就可以走了。”又一个大叔站了出来，长得凶神恶煞的。
看来想得到天山冰蟾的人还不少呢。我把茶馆粗粗地扫了一眼，人人都看着我，除了吸引我注意的那个白色背影。心里略一盘算，这些人大多是冲着天山冰蟾来的，如果他们不自己起内讧来，我是难以脱身的。
“就算我要给，那也只能给一个人吧。”我故意把大伙又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天漠的三位姑娘身上，然后搬出最老套又最使用的话来说，“你们这么多人，想让我给谁啊，不要告诉我，要我交还给天漠的三位姑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时，我的目光正好对上站在我位子旁的那个男人，他好整以暇地静静地看着茶馆里的人正摩拳擦掌地准备争夺这个天山冰蟾，见到我在看他，对我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眼神里看不出在传递着什么。
我撇撇嘴，慢慢走到他旁边，既然现在走不出去，还不如留在一个还算比较熟的人的身边。
“音花，你把冰蟾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否则，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们。”一个穿着青衫的鼻梁上有一个刀疤的中年男子从一堆嘈杂声中走了出来，大声说。
经他这么一说，大伙都点头附和着。
我勾起嘴角，讽刺地笑笑“你这话就不对了，是你们说我有天山冰蟾的，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既然你们认定了我有，为什么还要我拿出来让你们看啊，这不是很可笑吗？这冰蟾可是你们逼我拿的啊，可不是我愿意的。”
“冰蟾是我的！你们谁也别跟老子抢，谁敢抢，我见一个杀一个！”方才我第一个注意到的那两个彪形大汉显然是按捺不住了，我的话一说完，他们就拨开人群向我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