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代表着他们永恒不变的爱情。
海生说,阿梅,你还是戴上,给我看看。玉梅很愉快地答应了。海生从玉梅手中拿过玛瑙,两手捏住细绳,往玉梅的头上套去。玉梅脑后的头发挡着细绳,海生伸出右手贴着玉梅的脖子穿到脑后,把她肩膀上的头发撩起,让系着玛瑙的绳子挂在她的脖子上。随后海生解开玉梅胸前衣服的两个扣子,玉梅抓住他的手,海生笑了笑,一看玛瑙刚好贴着她的胸口||乳|沟的上方,不知道是褐红色的玛瑙在一片洁白的皮肤上显得更加美丽,还是玛瑙增添了玉梅的娇艳,要是玉梅敢穿着背心戴着玛瑙走出家门,一定会雷倒不少厂里的男人。海生连声赞叹,说阿梅,你戴上玛瑙,更加漂亮了。玉梅含羞说,这玛瑙,我只有戴给你一个人看。海生忍不住吻了玉梅的脸。
海生记得高考完回到厂里的那一天下午,玉梅走后,天忽然暗了下来,接着下起了小雨,不久雨停了,天空又转明了起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老洪对海生说
“试考完了,也该向父母汇报考得怎么样了吧。说说你考得怎么样?”
海生被父亲的话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考得不好,如果在父母跟前据实说考得不好,他们肯定会失落,甚至怨恨骂起他来。海生知道父母的脾气,心急脾气躁。他不能说考得不好,也不能说考得很好,哄哄他们高兴,虽然他们早晚是要知道考试的成绩,可到了那个时候再说,现在不要多说。海生说
“我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我努力考了。等高考成绩公布了,才知道是不是名落孙山。”
“什么时候公布高考成绩?”巧珍问道。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老洪对海生很不满意,转换了话题,悻悻说道“家里的火柴快烧完了,现在没什么事,你不能整天呆在家里玩。天晴以后,你们三个一起上山去砍木柴,一个暑假不能什么都不做。”
海生知道,家里的木柴确实剩下的差不多了,只有小半堆,堆放在自己家的伙房前,最多烧两三个月就烧完了。暑假没事,不上山砍柴,恐怕不行,日子难过。
厂里有家姓吴的广西人,他家伙房离老洪家伙房不远,也就是隔着四五间伙房。老吴养了五个儿子,老大老二都是高中生,老三也要读高中了,三兄弟人长得牛高马大,不是一米八几就是一米七的个头,一放暑假,兄弟几人带着锯子爬上了羊背山,把山顶上那两棵像黄山迎客松的大榕树锯倒了。老吴家的儿子把一节节榕树运回家里门前放着,让厂里的老职工既惊叹又羡慕。那榕树两个大人牵手合抱才抱得过,不知道老吴家的儿子们是怎么弄回来的。
这几年,山上能砍的好树都让人砍了,只剩下那些难砍难烧的榕树和一些小树枝,就凸显了那两棵大榕树在山顶上的风采,原来山顶上那两棵大榕树还让人觉得这座山实在是太漂亮了,山和榕树是浑然一体的,现在连大榕树都没有了,看了几十年的羊背山大山,忽然变成只有草和小树枝覆盖的大山,倒像是光秃秃的大山,大山失去了美感,厂里的人初看觉得很不习惯,久了也习惯了。
第二天,天放晴,老洪就赶着三个儿子一起去砍柴。连续三天上山,三兄弟砍了一些小树条回来。第四天,海平就不肯去了,接着第五天,海东也不肯去。剩下海生一个人,海生很为难,不去不好,去吧一个人,很无聊。于是海生说,海东海平不去砍柴,我一个人去,砍不了多少。老洪说他们两个还小,不去就不去。海生想,还小呢,海东要不是留级,都初中毕业了,海平也要上初中了,爸就是偏心,老是说他们小,我像海平这么大,不也上山砍柴吗。这样的话,他知道,跟父母说没有。自己一天能砍多少,算多少。
萤火虫之夏【18】
晚上海生睡在瓦房客厅的简易床铺上。上山砍了多日的柴火,非常疲累,上了床,就睡着了。到了深更半夜的,迷迷糊糊间听到前面房屋有人吵架。声音越来越大,海生爬起床来,走到窗前,仔细听,这回听清楚了,是老曹和秀秀在吵架。
老曹骂道,操你妈的,你这个死婆娘,你再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秀秀也毫不示弱,声音也大起来,回敬老曹,骂道,曹志国,你以为我怕你啊,你有本事就别回这个家,在那边成个家,我才算服你。老曹说,你喝酒喝疯了?我成家,还要你这个黄菜婆?秀秀接着说,我是黄菜婆,你看上了哪个俏婆娘,你就滚出去,到她家去。这里是我的家,你别回来,我也不稀罕你回来。“啪”地一声,老曹打了秀秀一巴掌,秀秀忽然尖叫起来,你敢打我?老曹说,打你怎么样,我就专门打你这个疯老太婆。海生听得一清二楚,老曹和秀秀真的打起来了,砸碗砸碟乒乒乓乓的响声在深夜里特别响亮清脆。
海生虽然不知道老曹夫妻俩吵架的来龙去脉,但听他们吵了几句,好像他们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吵起来的。在厂里,到了夜晚,有人吵架打架,虽然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可大家依然睡在床上,装着啥也没听见,这样的事特别是夫妻间吵架打架的事谁敢管。海生觉得不对头,担心他们这样打下去会出大事,他已经把自己融入了这个家庭里,他觉得自己不能知道了不管,他应该去劝架,不能让秀秀姑吃亏,于是爬穿上裤子,走出家门来到了老曹家门前。
老曹和秀秀已经打到了门外。夜光下秀秀披头散发和老曹扭打成一团,本来老曹是男人,要论挥拳打架的,一般的男人不是老曹的对手,更别说是秀秀了。可是那一天晚上,老曹夫妻俩扭打在一起,老曹不敢像打其他男人一样真的挥拳打秀秀,只在开始的时候打了她一巴掌,而秀秀被老曹打了一巴掌,怒火中烧,放开了手脚跟老曹拼命,泼辣起来,用手指抓老曹,用牙齿咬老曹。老曹就怕像疯子一样的老婆抓伤自己,咬伤自己,手忙脚乱忙着防身。一个防一个攻,竟扭打在了一起。玉梅急得站在家门口的走廊抹着眼泪哭泣,曹越在外面喊道,爸,妈,你们别打了,好不好?可他们俩打红了眼,哪里听得见儿子的喊叫声。
海生走到两人旁边,抓住洪秀秀的手,用身子挡住老曹,嘴里喊道,曹叔叔,秀秀姑,你们停一停,求你们别打了好不好?他使劲把他们俩隔开,站在他们中间。曹越也上来帮海生的忙,挡住父亲。
老曹气呼呼地说“真是天下少见的疯婆子。”丢下话转身回屋里去了。
秀秀指着老曹的背影骂道
“我疯,都是被你逼疯的。我要真的疯了,做了疯狗也要咬你一口,绝不放过你。”
“秀秀姑,别跟曹叔一般见识。”海生说,“吵架解决不了问题的。”
秀秀忽然瘫软坐在地上,伤心啜泣道“不是我要跟他吵架打架,他实在是伤人的心啊。你们还小,不懂男人是怎么伤女人的心的。啊……啊,你们真的不懂啊。”
玉梅走到母亲跟前,想把母亲拉起来,却无力拉起,自己反而落进了母亲的怀抱。玉梅顺势坐在地上,秀秀搂着女儿的肩膀,一边哭泣一边诉说
“阿梅啊,妈的命苦啊,你以后要嫁人,千万不要嫁给像你爸那样没有良心的男人。”
“妈,你别说了。”玉梅把头扑到母亲的怀抱,不停地哭。
听了秀秀和玉梅的话,海生心里一酸,眼泪忍不住就涌了出来,他走到一边,背着玉梅,偷偷地擦眼泪。秀秀跟玉梅说,玉梅今后嫁人,千万不要嫁给像她爸那样的男人。老曹在女人心目中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海生不知道,但他觉得今晚是老曹不对。老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老婆,哪怕老曹有天大的理由,都不该打老婆;打了老婆,就是老曹的错,男人的错!
那天晚上,老曹怎么伤了秀秀的心,后来海生才听别人说,老曹在新水泥厂跟一个姑娘暗中来来往往,两人竟搞在了一起。这事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夫妻俩都吵架说出来了,总有些原因,旁人还不风言风语说些闲话啊。也难怪近来老曹一两个月才回建材厂一次,建材厂离新水泥厂并不远,也就是几公里远的路程,老曹少回家,肯定有什么原因。新水泥厂有一些像老曹原来在建材厂工作的职工,他们的亲戚还在建材厂,老曹那边的事就传到了建材厂,传到了秀秀的耳朵里。秀秀不相信老曹会做出那样的事,但和老曹一睡觉,就发现老曹不对劲。都说小别胜新婚,老曹一个多月没回来,应该像过去一样很兴奋的,可老曹却不是那样,碰都不想碰一下秀秀。秀秀心里不高兴,怀疑老曹在那边真的跟别的女人了,于是追问老曹有没有那一回事。老曹当然矢口否认,这事打死都不能承认,要承认了,不仅这个家要散了,还得毁了他在水泥厂的声誉,今后的工作等等一连串的问题,问题大着呢,严重着呢。可眼前最要紧的是怎样哄老婆相信自己是无辜的,绝对没有那事。老曹要想证明自己无辜,那得用事实说话,用实力说话。于是骑上老婆身上,拉开架势,就要开弓,可是这弓勉强拉开,老曹心里面又有鬼,就有气无力,免不了草草收场。老曹触动了女人的底线,女人的底线就是不允许自己的男人碰别的女人。秀秀一生气,坐了起来,抓住老曹那东西,骂道,你这东西是不是跑到别人那里去了?老曹笑道,你放了,我这东西,只有在你这里,哪里会到别人那里去。秀秀说,我不信!要是真的,我剪断你的ji巴!老曹要老婆放了他的命根子,老婆放了,老曹立刻下床穿起衣裤,马上就变了脸,说,你别听别人信口雌黄挑拨我们夫妻关系,那是人家想拆散我老曹家,你这么蠢啊,比猪还蠢!秀秀一看老曹不想睡觉了,也穿衣起床,回敬老曹的话,说无风不起浪,你没做过那事,你现在为什么不行了?老曹说我是得了阳痿,不行吗。秀秀说,你是在我这里阳痿,在别人那里比老虎还猛。两人越说话越多,越说话越离题,声音也就越来越高,渐渐地对骂起来。老曹一气,就打了老婆。秀秀哪里受得了老曹打,本来肚子里就憋着一股怨气,这时老曹打她,肚里的怨气和各种气混在一起爆发了,顾不了这么多和老曹打了起来。老曹砸东西,她也跟着砸,谁怕谁。两公婆一直打到门外,直到海生来到劝架,两人才偃旗息鼓。
那一天晚上,海生安慰秀秀几句便回家去了。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着自己父母也是经常为了一些琐碎的生活小事或者一句话就吵架,有时候甚至会打起架来,他就不明白夫妻怎么会是这样过日子的。大人吵架打架,不仅伤了双方的心,还伤了孩子的心,做父母的不明白这个道理,就会吵下去,打下去。平时老曹和秀秀在生活小事上,虽然也拌嘴,但很少像海生父母那样真的吵架打架。今晚老曹和秀秀打架,海生是第一次看见他们打架。海生觉得他们和他父母打架吵架一样,都是错误的。他讨厌父辈们的生活方式。他想他和玉梅结为夫妻,绝对不会像他们一样生活,他会和玉梅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的。
一个星期后,玉梅告诉海生,说她过两天就要到新水泥厂那边跟她父亲住在一起,还说从下个学期开始,她到三中读高中。老曹和秀秀讲和了,让玉梅到新水泥厂那边住。玉梅初中毕业,毕竟年龄还小,不可能参加工作,不读书怎么办,老曹只好找熟人帮忙,让玉梅到三中读高中。三中在三分场场部,离新水泥厂不过两公里多,比建材厂到糖厂中学还要近。玉梅能读高中,这是件好事,海生也希望玉梅读高中,多读点书对玉梅的将来有好处,最起码将来在教育子女方面比父辈们强。玉梅去新水泥厂那边住其实也是她母亲秀秀的意思,老曹一个人在那边对她来说很危险,对这个家庭也危险。女儿在那边住着,老曹多少有些顾忌。
海生和玉梅都还年轻,思想还单纯,根本就没想到这件看似合情合理的事老曹还有其它用意。老曹不想让女儿和海生来往,他要切断他们之间的感情。人这东西,时间长了没见面,日久生疏,就会没感情。老曹很明白这个道理,他不让女儿和海生的感情继续往前发展,以致到了失控的地步,一切就晚了。他要早点未雨绸缪,现在还来的及,他们的年龄毕竟都还小。海生不可能明白老曹的阴谋。
萤火虫之夏【19】
玉梅想起海生的高考成绩,问海生知道高考成绩了吗。海生说
“还没有。”
“知道了告诉我。”
“当然会告诉你。”
“成绩不理想怎么办?”
玉梅委婉地说,她的意思是海生考不上大学怎么办,是参加工作还是继续补习,明年再参加高考?重要的是早点做好思想准备,以防海生他爸老洪骂他打他。海生明白玉梅的意思,但这样的事情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如果考不上是要继续补习还是参加工作,他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想等高考成绩出来以后看其他同学再和父母商量,自己该干啥就干啥,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他把自己的想法跟玉梅说了,玉梅说也只有这样了,现在想啥都还早。
到了八月十二日,海生的高考成绩终于从一中传来了,考了多少分,要去学校问才知道。到了学校一问,才知道自己没考上大学。海生考不上大学这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看见郝建峰等考上大学的同学,脸上洋溢着笑容和骄傲,他的心里还是不免感到失落。尖子班考上大学的人不多,一个班四十多人,只有九人考上大学,都是省内普通大学。老师对海生说,你没考上不要灰心,继续努力,明年还是有机会考上的。是啊,海生也没想到第一次参加高考,就考出了好成绩,成绩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离高考入围分数只差六十多分,只要努力,数理化语文政治五科每科多考十多分,就能考上大学了。黄海华、徐恒、莫平、唐文杰等同学也没考上,但他们都表示要读补习班,有的还说要回老家大陆去复读,争取明年考上大学。
海生骑着单车回家,一路想着回到家里该怎么跟父母说,不是考不上的问题,考不上就考不上,那是明摆着的,造不了假,关键的是他今后该怎么办,是不是像老师说的他还有希望,回到学校参加补习班,还是不上学了,干脆参加工作。想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他想父母听见自己考不上大学,还不知道怎么发火呢,等父母的火气退了以后,再和他们商量今后该干什么吧。
他骑着单车到了新水泥厂的时候,他想去见玉梅,告诉她他没考上大学,于是骑着车拐进了水泥厂里的车队。车队的宿舍就在车队操场前,老曹住的房间在二楼靠边上的第一间房。没想到老曹和几个人站在车队路口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海生远远看见了老曹,不敢进车队,只好骑着单车继续向前,一溜烟地过去了,也不知道老曹看见他没有。
回到家里,海生跟父母说了自己的高考成绩。王巧珍没说啥,老洪也没说啥,这让海生大感意外,他早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让老爸老妈出口气,没想到他们啥也没说。几日来,老洪回到家里,话也不多说,可脸色不好看,阴沉沉的,脸拉的老长,没有半点笑容。
同是兄弟,海东长得个头比海生高大,跟同龄的人打架并不吃亏。有一日海东把老瞿的儿子打伤了,老瞿上门向老洪投诉。那时老洪一家在伙房刚吃完午饭,桌上还是杯盘狼藉的,等老瞿一走,老洪抓起门角落的扫把棍朝海东就打,海生见了忍不住拦住父亲,说
“爸,你不能只听别人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就是海东有错,你也不能老是用打骂的方法对待自己的儿子!海东也不小了,不是小孩子了。”
老洪被大儿子海生拦着,王巧珍对海东说你还不快走,海东趁机溜出了家门。老洪的眼睛冒着火,脸色乌黑,脸绷得紧紧的,他转过头看着海生,像是要把海生吃掉似的。老洪努力憋着气说
“知道你读了几本书,来教训当爸的了,啊!没有你老爸,你想戴手表,连裤子都没有得穿。”
“爸,我是跟你讲理啊,你不能不讲理啊。”
“讲理?”老洪举起扫把,“没听说吗,棍棒出孝子;严师出高徒。都是对你们太手软了,你们才会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