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那到是,他确实是在三年前很惨痛地被交往好几年的女朋友甩了,原因无他,只因女朋友终于受不了他的工作狂状态。是谁都受不了啊,以公司为家的男人,叫他和公司睡一张床去。
“那时工作是有点儿走火入魔,但现在不同了,一切都稳定下来,多悦,你最清楚我现在不似从前了是不是?可愿意考虑一下我?”
我不得不再次惊呆,他……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怎么…会……”
他这样的人何愁没有女朋友,他真有意的话要他的女人绝对可以排成长龙,事业有成不说,长相也是人中龙凤,却怎么突然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你果然不是一般的迟钝!”他十分不乐意地皱紧眉头,“一根筋到底除了工作什么也看不见么?我平常怎么待你,你丝毫感觉不到?还以为总有一天你能注意到我,真是我痴心妄想了。”
“难道……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能力?”我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心就直线往下坠,触底一定粉碎。
“能力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他抬高了嗓门有些恼怒,“你瞎想什么?你以为我会用个废物到今天?”
跌落到一半的心得以刹车,终于跳回原位。好险。
“那、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好!”
他哼一声,拎起行李就走。我只好默默地跟上,一路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就渐渐地七上八下起来。
37落满尘埃的记忆
从那之后,我注意到,领导看我的眼神好像与之前不同了,那眼神……怎么说呢,不再是纯粹上属对下属的关系,那里参杂了一些别的东西,看着叫人……心惊肉跳的东西。
我就不得不在和他目光相碰的时候迅速把眼睛转开,实在难以直视了。
办公室恋情要不得的,会一个头两个大,被人当做话柄茶余饭后地拿来消遣,嚼舌根。这不,就现在,我那俩实习生小助手正在一边八卦得起劲呢,她俩可才来了不到一个月!
a女啊,被人看到在洗手间哭呢,脸都哭花了,说多丑有多丑,那都是为了b男啊,那个渣男,明明有女朋友了还骗人家a女和他好呀,真是可怜……
c男啊,帅是挺帅,据说人品不咋地,仗着自己是部门总监,把手下的小姑娘一个个骗上床啊。前两天还叫d女和他一块儿出差去呢,就他俩,能有什么好事儿啊……
“什么什么?”我的心跳猛地漏一拍。
“哎呀,多悦姐你不知道呀,就是客户部的xx啊,每次仗着出差的名义轮流叫上不同的女员工一同去啊,那些女人也真是,帅有什么用,渣死了啊。”
“出差……”我低语,咕噜咽下口唾沫……
完蛋了!这也能传得这么难听,那……那啥我这动不动被领导叫上一起出个差,有时可就只有我和他两人啊,但是!宾馆房间可真真切切是两间啊,有时还隔得老远啊!可是这话……这些我是不是得拿个小喇叭去每个部门公告一圈啊……
完蛋了,不晓得被传成什么样了,还不得多难听呢!
领导进门来,俩实习小妹沉默是金,埋头装模作样忙忙碌碌。见她们变化这么快我又觉得好笑,先前分派的任务已经完成,该休息的时候休息就好,咱这领导不吃你们这一套的哦……
“多悦,走吧,一块儿吃饭。”他直接走到我的办公桌旁,指节叩击桌面两下,然后不等我回答就又转身走开。
十分整齐地,两个女孩儿抬头望过来,我的眼角余光不得不瞧见那齐刷刷的动作,就朝她们瞥去一眼,怎么忽然觉得她俩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流言可畏啊!
“哎,领导!”我忙叫唤他。他转身,抛来个疑问的眼神。
“哦,我是说,我是打算和小春、玲玲一块儿吃中饭的,呵,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和我们一起……”
他扭头看俩女孩儿,皱眉“你们非得一块儿吃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俩女孩儿竟又齐刷刷地把头摇成拨浪鼓。
“走吧,多悦。”他转而看我。
“但是,”我为难,放到平时一块儿吃就一块儿吃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但你不久前那个表白——如果那算是表白的话——再加上这办公室流言的凶残,我实在是没办法再理直气壮地和你共同吃什么饭了啊……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已经有些不耐烦。
“我想,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和她们一块儿吃,”我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也带带新人嘛。”
“她们连饭都不会吃吗?”他十分不悦地扫去一眼。
俩女孩儿瞬间白了脸,哼哼着看我,“多悦姐,我们、我们会自己吃饭……”
“走吧。”他往门口走去,到门口时停了停,“工作上有事谈。”补充道。
我只好起身跟着他走了。在背后四道意味不明的目光的注视下……
跟着他出了公司大楼,来到他常光顾的港式茶餐厅,坐到他常坐的窗边雅座,菜单也不用看他就直接点了几个平时常点的菜。我这才意识到,我可不常常被他拖过来陪他吃午餐么,哪里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要谈,他纯粹是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罢了。
等菜上来的时间里,我惴惴不安地把脑袋别着看窗外风景。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如既往。唯独我的心情忐忑不同以往。
“你在别扭。”对面的人忽然说道。
我回转头,对上那双不怎么高兴的眼睛。
“别扭……什么……”我蠕动嘴唇,声音闷在喉咙里。
“嫌我年纪大配不上你?”
“啊?”我愕然,“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这是什么话,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据说是男人最黄金的年龄,他说的什么胡话。
眼前这张脸绝对称得上英俊,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又人高马大,正值盛年,分明是个女人见了都会中意的人……“什么配不上我啊,怎么这么说,”我真有点舌头打结,语无伦次,“我就是觉得……我没想过这个事情……”
“那么你就开始想一想,不必现在答复我,什么时候想好了和我说。”他说,稍稍顿了顿,“想不好也和我说,我绝不强迫你。”
“……”
不强迫,说的可比唱的好听。我默不作声,领导毕竟是领导,有些话只适合放在肚子里哼哼,不好拿出来当面顶撞。你不强迫我非要我来和你吃饭,我的背后刚才差一点被盯出四个洞来,公司里流言蜚语你不在乎我在乎啊,无论好的坏的,我可从来不习惯成为焦点啊、话题人物啊,我一向走低调路线的好吗?真头疼。
他在桌对面忽地哼笑出声“你不必腹诽我,有不满尽管说出来,这次确实是有工作上的事要谈。”
“哦?”我忙顺一顺头发,藏住尴尬,再正一正坐姿,“哦,是什么事?”
“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比较忙,上头在谈一个大项目,我们马上就得着手准备提案,这次的项目上头势在必得非常重视……”
原来是一个欧洲的新新品牌要进驻国内,那个品牌在欧美势头很火,发展迅猛,如今正摩拳擦掌也要来中国市场分一杯羹。中国这个巨大的市场做好了前景不可估量,那家公司打算投入巨资来做,广告这一块谁拿到那可不是赚那么一点两点的事了,正因为如此,国内领头的几家广告代理公司都蓄势待发争夺这只肥羊,竞争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这下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忙碌了,我把手头负责的其他项目也不得不转交其他人去做,另外领导还安排了两位资深策划加入,连同他本人,专为这个项目组成一个临时小组,着手准备,市场调研,数据分析,案例研究……单单针对这一品牌的主打产品的调研分析就费了不少功夫,包括其竞争对手的品牌与相关产品都必须一一了解详尽。
简直成了一场战役。上头下了死命令,那么这就必须是一场战役了。
这种时候就又要庆幸搬出来自个儿住了,起早摸黑过12点回家也不会被吼被教育,工作再狂也无压力。其实,已经好久没这么忙碌过了,就像领导说的那样,公司大局稳定,发展态势良好,人才也随之济济。人手足够,工作也就有条不紊,较之最初那段打拼时期轻松许多,而这回为了一个项目忽然又忙得天翻地覆,真是……久违了。
时间不够用,已有一个周末没能回家拜见老娘,这个周末看来又要泡汤,下周一就是约见客户的日子,而我们恐怕要奋战到周日晚,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睡个觉,运气不好的话……
会议桌前我揉一揉酸涩的眼睛,看一眼时间,已过22点。办公室里又只剩我们这个临时小组四人,史蒂文不知何时整个人趴到了地毯上,把头埋在一堆资料里写写画画,而艾伦则歪在窗台上,把手提电脑放在两条光溜溜的大腿上,愁眉苦脸地盯着屏幕。
老外是这样的,坐没坐相,趴,还没趴相,不过这一点儿也不重要,横躺也好,竖卧也好,能整出好东西的策划就是好策划。
领导坐在我的斜对角,捏眉心。一会儿放下手,‘啪’地合上手边的电脑。
“今天到此为止吧。”他起身,看一眼大家,又说,“抱歉周末这两天还得请大家加班,再坚持两天,周一是见成果的时候。”
“我的老天爷,”史蒂文吃力地从地上爬起,耳朵上还夹了根铅笔,他东倒西歪地走到会议桌旁撑住,“我的妹子会踹了我的!”这是他的口头禅,每一加班他必来这么一句,这些天的频率就尤其高了。
艾伦已把电脑关了机,小包背到肩上,“我需要一点酒精,谁有兴趣一起喝两杯?”
我摇头,领导则自顾自地整理桌上的文件,史蒂文摇晃了两下,最终决定同去。两人很快消失。
我整理完东西也背上包准备出门,同领导打招呼“那我就先走了。”
“你等等,多悦。”他把电脑塞进公事包里,拎起包走过来,“一起去吃个宵夜。”
“我……不怎么饿。”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他随手关了灯,并且带上办公室的门,话也不说就走开两步去,拐个弯‘哒哒哒’地踩着木制扶梯下楼,走下去一截才想起似的回过头,“怎么不走?不去吃宵夜就不吃,我送你回去。”
我跟上他,下了楼来穿过公司前厅,进入电梯。电梯一路向下。
现在和他单独相处总感到一些些尴尬,不自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眼望电梯门默着没作声。
电梯停下,门向两旁默无声息地打开,他先一步走出门,我尾随其后。出了大楼,他往停车场的方向拐,我驻足。
“领导,我想……不麻烦你了,我家就在旁边,10分钟路程……”
我每天走路上下班,其实真不必劳他开车送的。
“时间晚了不安全,”他转过身,直直地看着我,这一次语气不容拒绝,“我顺路。”
我只好跟着他上了车。
坐定了,他却不立即开车,伸手在暗处摸索什么,摸索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放进嘴里,点燃打火机凑上去吸一口,烟头小小火光明灭闪烁。我去按车窗按钮却没动静,他转头看我动作,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把吸了一口的烟拿下就在烟灰缸里捻灭。
“抱歉。”
他把车窗打开,用手搓了搓脸,显出一些疲惫。
又过一会儿,他发动车子,缓缓开出停车场。路上车子已经不多,但他并不踩油门,车子就慢慢地走着。他始终目视前方,微微皱着眉似在思考什么,嘴唇也抿得紧紧的,那神情紧绷绷的。
这气氛使我有些如坐针毡,该不该说点什么?还是闭牢嘴巴不要打扰他?要么问问他这次的项目他觉得有多少胜算……哦,还是安静点儿算了,他好像挺累。
……怎么还不到家?明明很短的路程仿佛走了好久,我的脑筋为着该说话还是该闭嘴这一选择不停地打架,唉……累得慌。
车子终于停靠在我居住的小区大门前。
“谢谢,晚安。”我打开车门。
“多悦,”他叫住我,眉头依然紧锁,“周一过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愣住片刻,明白过来他指的什么,不由做了个深呼吸,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不得不点一点头,“好。”
我下车关门,并对他挥挥手,他微微点一点头,靠在座位上却不马上开车。我等了片刻他就这么望着我……始终不动弹。我整了整肩上的挎包,只好再对他挥挥手,转身走入大门,直到进了我的公寓大楼,转头望向大门口时,那车子才缓缓动起来,慢慢开走了。
周日下午,偌大的公司里静悄悄的,我想除了我们部门这四个人还在埋头赶工外,大概只有创意部的一些人也留着在加班,为着这同一个项目。
我们刚结束了一场讨论,又各自回到原位完善各自的部分。领导双手插兜站在窗边眼望窗外,稍作休息。史蒂文又盘腿坐回地上,猫着腰弄他的电脑,他是真不愿意好好坐凳子。艾伦则好好坐在她的桌子前扒拉她的那头浅棕色的长发,她思考什么的时候总喜欢折磨她的那些头发。
我则起身,来到茶水间给自己泡杯咖啡,一个人靠在那儿清净片刻,喝两口咖啡,再捧着杯子回到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时,我却险些摔了手里的杯子,办公室里竟出现了一个万万料想不到、怎么也不该在此处出现的人……这人正站在门内,发愣。办公室内三人,也望着她,一时无话。
我的天!我手脚不稳地放下手中杯子,凑上去正要说话,她忽地笑逐颜开“哦哟,我还以为我走错地方了,问的人跟我说的是这间嘛,我就说怎么不见你呢,你跑哪儿去了?”
我跑哪儿去了……我真恨不得就在茶水间里生根发芽没走回来!
“妈,你来这儿做什么?这可是工作的地方。”我把她往外推,热着脸急急抱怨。
她却站着不动,还把手中拿的什么往桌子上放,“我说你啊,工作的地方怎么了,双休日加班都不准人来探么?两个礼拜不着家,你姨送来的土特产都快坏了,我做了给你送来不好吗?顺便请你的同事们也一道吃啊。”
她说着就自顾自地打开包,拿出一盒盒的食物来,顿时整个办公室就都是食物的味道了。
“你们饿不饿?工作归工作,该休息的时候还得好好休息,来,现在吃还是过后再吃啊?这里有微波炉吗?要是过会儿吃就得热一热去。”她望着其他三人说。
史蒂文第一个反应过来,突然就欢呼一声蹦过来“我的老天爷,太好了太好了,你是多悦的妈妈啊,我就说怎么突然来了一位美丽的女士呢,原来是来看多悦的,还带这么多好吃的,我正觉得饿呢,可以吃吗?”他一边说着不怎么灵光的中文,一边已经把手伸过去,打开盒子,双眼直冒精光。
这时艾伦也凑上来,一扫方才的愁眉苦脸,帮忙揭饭盒的盖子,“太感谢了,非常感谢您,您真是太好心了,脑筋动得太多饿得快啊,好香……”
“不客气不客气。”老妈边分发筷子边探过头去问,“请问……这里有位叫做蒋忆勋的先生吗?在不在啊?”
电光火石间,我灰着脸是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她这次没来电话轰炸非要我回家了,原来是早想好了要来公司探我……哦不,探蒋忆勋。早些天她就追着叫我把那位和她通过电话的同事带回家给她看看,我敷衍着迟迟不理睬,没想到她竟然自己上门来看了……我觉得我的形象啊,低调又沉稳的形象啊现在算是毁于一旦了,毁在这个极品老妈手里了。
万念俱灰……
“伯母你好,我就是蒋忆勋。”领导从窗边走过来,停在老妈跟前,并且微笑着伸出手。
老妈也伸手去握,握住之后上下打量他,眼珠子瞪得炯炯有神。
“妈,你可以放手了。”这手要握到几时?“他是我领导。”
“哦,这就是那位领导啊。”老妈终于松手,始终仰着脑袋笑呵呵地望他,“小多可经常提起你啊,说她的领导一直提拔她,鼓励她,对她好,她别提多喜欢了……”
“妈,你……”我的脸瞬间爆炸,“你赶紧走吧,我们还要工作!”
“哦,好,好。”她嘴巴里说着好,眼睛却不离蒋忆勋,“忆勋啊,有空就和小多一起来家里吃饭,昂?”
“好的,伯母。”
她点点头,总算转身要走了。我松下口气,谁知她刚到门口却又返了回来,我只好赶紧再迎上去,她从包里掏出个东西,“差点忘记给你,喏,这信上个礼拜就到了,你一直不回来也给不到你,上面都是英文字我也看不懂。”
我收下,总算把她送出门去。回来时就听艾伦招呼“多悦你也来吃啊,你妈的手艺真好,好吃极了。”
“哦,你们吃吧,我不饿。”我仍有些头晕,气都叫她气饱了,哪还有胃口吃什么饭。
我走回办公桌前,把信丢到桌上,这大概又是学校寄来的,毕业后偶尔还会收到学校的一些纪念类信函。
眼睛瞄到的东西却下意识地刺激了脑中的某根神经,我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忙拿起信凑到眼前细看,没错,信封上分明写着“拉蒙·迪博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