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已经被贾玥等人改得面目全非了,贾宝玉高中状元,变成了一个有为青年,林妹妹则成了内阁首辅家的千金,尊荣不次于公主,如今又当了国公夫人。
另外,妙玉、甄英莲等红楼女儿,也都嫁得了如意郎君!
可是,有些情节依然没有被改变,比如,宁荣二府犯下的丧尽天良之事!
贾玥细细地将手中的资料看了一遍,然后将这刀宣纸重新放到了案牍上,垂手而立,聆听林如海的教诲。
林如海见状,轻声问道“这些……你怎么看?”
贾玥冷笑道“抄家灭族十次,也不为过!”
林如海沉默了,然后苦笑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贾玥抬头问道“师父给弟子看这个……弟子敢问师父,为什么?”
林如海没有回答贾玥的问题,而是说道“若是再这样下去……不,就冲宁荣二府这些已经做下的事情,就如你所说的那样,抄家灭族十次也不为过,可是……岳父对我有大恩,若非有岳父的提携,我未必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
贾玥叹了一口气,他明白林如海的想法了。
林如海虽然圆滑,却有自己的底线,虽然陷害过忠良,却是为了自保,总而言之,林如海可以说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好官,与此同时,林如海还是一个很正直的儒生!
林如海如果和贾家没有亲戚关系的话,那么,林如海完全不需要纠结,荣国府的贾赦、王夫人、王熙凤等人,死有余辜,荣国府被抄家了,林如海只会拍手称快。
可是,林如海的妻子出身于贾家,贾代善曾对林如海有大恩,看在妻子和岳父的面子上,林如海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荣国府大厦倾倒,他妻子的兄弟侄子,被砍头,他妻子的侄女,被发卖。
但是,荣国府又不是被冤枉的,以荣国府做下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林如海不想帮助恶贯满盈的荣国府,又不想让贾代善的儿孙,砍头的砍头,发卖的发卖……
贾玥的大脑快速地运转,思索了一会儿,贾玥说道““师父已经有了决断,何须询问徒儿的意见。”
林如海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轻声说道“说来听听。”
贾玥说道“虽然荣国府恶贯满盈,却并非是荣国府中的所有人都死有余辜,比如,珠大哥夫妇以及兰儿,环兄弟,琮兄弟,宁荣二府的四位小姐,还有小大姐儿,他们都是无辜的。”
林如海不动声色地道“你继续说。”
贾玥又说道“依弟子之见,只需惩罚首恶便是了,连坐法,虽然有利于减少作j犯科之事,但确实有一些被牵连的人,是无辜的。”
“师父若有心报恩,那便趁早解决了荣国府,赦老爷、政老爷,可能是保不住了,但是,珠大哥、环兄弟等,以师父手中的权势,应该是能够保住,到那个时候,他们必定要投靠您,您只要好好教导贾家的子孙,自然对得起国公爷了。”
林如海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又问道“荣国府势大,姻亲故旧布满朝堂,我虽为内阁首辅,却也不敢说能够轻而易举的解决这事……依你所见,我该如何解决荣国府呢?”
贾玥知道林如海这是在考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索了半刻,方才说道“荣国府虽然看上去显赫无比,却不过是纸老虎罢了,荣国府的姻亲故旧,平日里可能会帮衬荣国府,可若是帮助荣国有可能损害自身利益,他们绝不会出手的。”
“贾史王薛四家,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只需解决掉史王薛三家,贾家将再无援助,薛家已经名存实亡了,史家虽然有双侯,却都没有实权,另外,就算是如今,贾家显赫兴盛,保龄侯和忠靖侯都是远着荣国府的,所以说,贾家能依靠的,只有王家而已,或者说,是九省都检点王子腾!”
说到这里,贾玥问道“师父,王家……是不是也和荣国府一样,做了许多不法之事?”
林如海点了点头,说道“荣国府做得事情,王家基本上都做过。”
贾玥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若无王子腾,荣国府能依靠得,不过是一个一等将军,还有一个工部员外郎罢了,以师父手中的权势,解决荣国府太容易了。”
林如海又问道“王子腾深得太上皇的信任,曾任京营节度使,总督京营戎政,后升任九省统制,现为九省都检点,依然手握重权,若是按照你的计划行事,王子腾必须除去,可是……如何除去呢?”
贾玥想了想,深吸一口气,说道“外臣结交内臣,死罪!”
林如海问道“王子腾是聪明人,怎么会留下把柄呢?”
贾玥说道“伪造!”
林如海道“这样岂不是‘莫须有’?”
贾玥反问道“前明嘉靖年间,为了扳倒权臣严嵩,徐阁老也曾经伪造罪证,严嵩对嘉靖皇帝忠心耿耿,可是,严嵩不该倒台吗?”
林如海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漏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太上皇,荣国府之所以有今日,靠得正是太上皇的纵容,就算荣国府只剩下一个空头爵位和一个员外郎,只要太上皇还护着荣国府,谁也动摇不了荣国府的根基。”
贾玥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道“弟子愚钝,想不到解决之道,请师父指点。”
林如海说道“我也不知道。”
贾玥忍不住问道“太上皇为君数十年,怎么会想不到这样做的后果呢,太上皇难道不知吗,他顾念老臣,却是将老臣的子孙,往死路上推,这是捧杀!”
林如海无奈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林如海说道“你能想到这样多的东西,就证明你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贾玥忙说道“是师父教导得好。”
林如海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能有今日,和你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林如海缓缓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接下来,这神京中可能会不太平,你多在家中陪陪玉儿,无论外面闹成什么样,你都不要管!”
贾玥一惊,忙说道“师父,弟子……”
林如海摇了摇手,说道“你还年轻,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林如海并没有让贾玥参与这事的想法,之所以将这事告诉贾玥,是因为贾玥虽然远着荣国府,但毕竟是荣国公的子孙,林如海不想女儿女婿因为这事有了隔阂。
林如海挥手让贾玥退了出去,然后一脸疲惫的坐到了椅子上,这些日子,林如海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林如海虽然心坚如磐石,却还是有些受不住了。
不过,林如海很快便打起精神来,开始谋划不久后的那件大事……
林如海在心中默念道“我就算是粉身碎骨,背上千古骂名,也要保住我的妻子、孩子……”
107问斩
就在不久之前逝世的老太妃,是太上皇宫中的甄贵妃,出身于金陵甄家,是甄家家主甄应嘉的幼妹。
甄家是太上皇的母族,这甄贵妃是太上皇的嫡亲表妹,和太上皇的感情很深,甄贵妃逝世之后,太上皇追封她为“皇贵妃”,仅次于皇后。
因为甄贵妃的离世,太上皇痛不欲生,病倒了。
太上皇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太上皇病倒之后,朝堂上人心浮动,有人盼望太上皇早日康复,有人盼望太上皇殡天,为承瑞帝腾地方……
承瑞帝侍太上皇极孝,太上皇病倒之后,承瑞帝亲奉汤药,衣带不解地照顾太上皇,命内阁首辅林如海暂理朝政。
从表面上看,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卷。
实际上,最希望太上皇就这样崩逝的,正是承瑞帝!
太上皇养病期间,文武群臣都十分克制,没有闹出事端来,就连靠“骂人”吃饭的御史,也都非常识趣的闭上了嘴。
然而,文武群臣刚松了一口气,就有非常“耿直”的御史站了出来,上书弹劾九省都检点王子腾,列举了王子腾及其家人所犯下的数十条大罪,并且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御史只是一把尖刀,持刀人是冲着王子腾去的,想要王子腾的性命!
林如海既是内阁首辅,又是奉太上皇的命令暂理朝政的大臣,可是,事涉王子腾这个封疆大吏,林如海不能擅断,便让人将弹劾王子腾的折子送到了太上皇的床前。
这份奏折上列举了数十条罪状,并且附有证据,应该全是真的。
可就算是这样,大多数的朝臣也都不认为王子腾会就此倒台,因为,王子腾是太上皇最信任的武将之一,如今,太上皇和承瑞帝争权,九省都检点掌握九个省的军权,这个位置对太上皇非常重要。
事实上,早在这份奏折出现之前,王子腾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王子腾,完了!
王家,也完了!
在这份奏折所列举的四十条大罪中,有一条是,结交内臣,说的是王子腾和内阁中的“陈少傅”结交,并送了价值连城的礼物。
不过,太上皇并非是从这份奏折中知晓的这个消息,早在数日之前,太上皇就从锦衣卫处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太上皇退位之后,愈发的猜忌多疑,除了自己谁也不信,太上皇很早就知道王子腾和“陈少傅”交好,当时并没有在意,只当是两人比较投缘而已。
可是如今,王子腾给陈少傅送了重礼,这就越过了太上皇心中的底线,让太上皇不得不多想“王子腾想要做什么?”
太上皇虽然不愿放权给承瑞帝,以至于父子反目成仇,但是,太上皇还没有老糊涂,太上皇打压承瑞帝,并非是想要废掉承瑞帝,只不过是不愿放权罢了。
其实,太上皇心中想得很简单“待我百年之后,这国家自然全都是你的,可是,只要我活着一日,你就不能对朝政大权伸手!”
王子腾结交内臣,太上皇不得不怀疑王子腾有“不臣之心”。
对于意图颠覆皇室统治的“野心家”,太上皇完全不念旧情,用寒冬般的冷酷来处理。
宁错杀,不放过!
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
在这份奏折出现之后的第二日,太上皇下旨命王子腾回京自辩。
王子腾刚回到神京,连太上皇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锦衣卫抓到了臭名昭著的“诏狱”。
随后,王家被抄家,抄出了数百件做工精良的铠甲、兵器,太上皇勃然大怒,下旨彻查此案!
经过历时数月的“三司会审”,王子腾终于被定罪了,数罪并罚,判处……斩立决!
王家的女眷被贬为官奴婢,当街发卖,男丁则发配充军,流放三千里!
赫赫扬扬近百年,有“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之美誉的金陵王家,大厦倾倒……
金陵“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互为姻亲,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比如,贾家荣国府的二太太和二奶奶,都是王家的女人,分别为王子腾的妹妹、女儿。
王家的倒台,对贾家、史家、薛家三家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令三家人心惶惶,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太上皇处理掉王家,是因为王子腾可能有“不臣之心”,并非是因为想要对“四王八公”等权贵人家动手。
在处理掉王家之后,太上皇寻了一个理由,给和王家有亲的贾家、史家等人家赐下了物品,安抚人心。
过了一段时间,贾家诸人见太上皇并没有因为王子腾而厌弃了自家,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做着各种恶事,丝毫不知相同的命运即将落到自家的头上……
王家的倒台,对贾家的影响并不大,但是,对于王夫人和王熙凤来说,却如同“天塌了”一般。
王夫人的处境还好一些,毕竟,她和贾政做了数十年的夫妻,为贾家生下了两儿一女,贾瑜虽然失踪了,可贾珠、元春都还在。
毕竟,几十年来,王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过,也只是好一些而已,贾政在王子腾被定罪之后,惶惶不可终日,害怕这事牵扯到自家,对王夫人冷声冷语,十分不喜。
如今,王家倒塌了,却并没有影响到贾家,贾政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便开始看王夫人不顺眼,虽没有动辄打骂,但和之前的敬重相比,犹如天渊之别。
一直以来,王夫人之所以能够荣国府中拥有超然的地位,靠得就是位高权重的大哥,王子腾。
如今,王子腾被太上皇问斩,王家大厦倾倒,王夫人没有了娘家,也没有了底气。
面对贾政的冷落,王夫人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往肚子里咽。
和王熙凤一比,王夫人的处境还算是好的了。
如今,贾琏已经快要三十岁了,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巧姐。
贾琏没有儿子,不是贾琏的身体有问题,而是因为,王熙凤自己生不出儿子来,还拦着其他女人不让生。
贾琏在国孝期间偷娶了尤二姐,固然是因为他贪花好色,垂涎尤二姐的美色,但也和王熙凤生不出儿子来有一定的关系。
贾琏和王熙凤这门婚事,算是政治联姻,贾家袭爵的嫡长子迎娶时为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的女儿为妻。
不过,贾琏俊美,王熙凤美艳,这对夫妻在新婚时还是很合拍的,两人感情很好。
可是,对于古人来说,感情再好,也不能代替“儿子”,因为王熙凤生不出儿子,贾琏和王熙凤之间逐渐有了隔阂,直到尤二姐这事上,完全爆发了。
贾琏对尤二姐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不过是把尤二姐当成玩物和生子的工具罢了,可是,尤二姐死前可是被堕下的一个成型的男胎!
这是贾琏的第一个儿子,是贾琏期盼已久的长子,却还未出世就死掉了。
尤二姐之所以堕胎,是因为庸医开的虎狼之药。
不过,贾琏却将全部的责任都扣在了王熙凤的头上。
早在尤二姐吞金自尽之日,贾琏和王熙凤之间的夫妻情分就已经消耗的一干二净了,若非顾忌王子腾的权势,贾琏早就休了王熙凤了。
如今,王子腾因为“意图造反”被太上皇问斩,王熙凤的靠山,“扫扫地缝就够贾家吃一年”的金陵王家,烟消云散了。
王家倒台之后,贾琏完全没有了顾忌,自此,王熙凤的苦日子便开始了,贾琏虽没有对王熙凤动辄打骂,却也是冷声冷语,指东指西。
刚让王熙凤给自己锤了肩膀,又让王熙凤给自己倒洗脚水,将王熙凤指使得团团转,累得不行。
因为没了娘家,王熙凤心中愤恨,却识时务的收起了二奶奶的脾气,在贾琏面前低伏做小,让贾琏十分畅快,继而得寸进尺。
王熙凤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108探春
贾瑜是贾母的命根子,贾瑜失踪之后,贾母跟去了半条命似得。
一开始,贾母还抱有幻想,希望贾瑜有朝一日能够回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就越来越渺茫,贾母逐渐绝望了,死心了。
死心之后,贾母好似变了个人似得,深居简出,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直到王子腾问斩,王家大厦倾倒……
王家大厦倾倒之后,贾家、史家等和王家有姻亲关系的人家皆惶惶不可终日,不过,太上皇并没有迁怒他们,依然善待贾家、史家。
贾赦、贾珍等人都是碌碌无为之人,他们见太上皇并没有怪罪自家,便都放下了心中的恐惧,继续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说来奇怪,这贾家的男人都不争气,女眷中却有明白人,太上皇虽然没有迁怒贾家,可贾母却有了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