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倒先以姐弟相称了。他们暗中倒先好起来了。
厂子被查封的事,是张兰轻描淡写的告诉给晓彬的,那是因为晓彬问了。这下他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关机,也知道妈妈已经清楚一切了。挂掉手机前他还是赌气说了一句
“我爸爸这是报应,他活该!妈妈您可别跟着瞎操心啊!”但他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寒假终于到了,晓彬拿上早已订好了的车票登上了北上的列车。刚到家他就急于想去见爸爸,可他又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只好又给张兰打电话。张兰知道儿子回来了,就给赵峰做好晚饭,又留了张条子,就直接打车回家了。
晓彬已经洗过澡,穿着睡衣在等她了,她一边给儿子准备晚饭,一边聊起了马大友的事情。这才把赵峰的话告诉了他。晓彬心里暖呼呼的,有点感激。吃了晚饭,张兰买了些礼物,才带着晓彬到刘一冉的家里去,刘一冉两口子也有好几年没见着晓彬了,当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客气。
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是时候,刘一冉才把马大友这几年的生活情况说了个详详细细。说道马大友的再次离婚,张兰就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她说
“她怎么就断定老马再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非要离开她不可呢?”
刘一冉就说
“那娘们儿原本就是那种货色,只能跟男人同甘,才不会跟男人共苦呢!大友厂子生意红火的时候,她就想驾驭大友,到厂子里呼风唤雨。等把厂子搞散了,她又唯恐避之不及。”这话叫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天刘一冉才叹了口气说
“咳!大友这个人啊,能力是有,就是一意孤行,不听劝!但愿他能重新振作起来!”
张兰就意味深长地说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得帮帮他啊!刘哥、嫂子,今天就算我张兰求您们了,刘哥跟老马朋友一场,可不能看着他就这样倒下去啊!今后万一他有个重生的机会,刘哥可一定要回到他身边去扶持他呀。只有你在他身边,我和孩子才能放心呢!”
刘一冉和他妻子都被张兰感动了。还没容刘一冉说话,刘嫂就先说
“张兰说的对,我们是要尽力帮他一把,不能看着他这样自暴自弃。大友虽然不听劝,可跟你刘哥还是挺自己的,这些年也没亏待我们。因此我们也不能在他困难的时候袖手旁观啊!”
刘一冉也说
“是啊,连张兰受了这样的委屈,都能摒弃前嫌帮助大友,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些日子,我和你嫂子也在托人想办法,我们就各尽所能吧!”
张兰和晓彬这才千恩万谢地告辞回家,那是晓彬第一次住在张兰和赵峰的家里。晓彬心里虽然很感激赵峰,但面对赵峰从他身边夺走了妈妈的爱,他心里也还是多少有些别扭的。
第十七章 七十四 男人的低谷
第二天早晨,是个秋高气爽的天气。按原定计划,刘一冉开着自己家的富康车带着晓彬直接上了京张高,他们是去看马大友的。
因为错过了北京的上班高峰,因此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五环边的一片看着就要被拆迁的平房小区。停好车,步行又穿过了两条胡同儿,刘一冉的老家就到了。房子虽然不多却是独门独院,门也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刘一冉就带着晓彬径直走了进去,推开屋门一股浓烈的酒气夹杂着臭烟味儿扑面而来。乌烟瘴气的屋子里,马大友还在床上昏睡着。昏暗的屋子里乱七八糟,地上、桌子上,到处是垃圾――破酒瓶子、瘪烟盒、碎纸片和破鞋烂袜子混在一起。
晓彬和刘一冉一起站在门口儿无奈地看了他半天,就听他鼾声如雷还说着梦话
“是我错了!我错了啊!是我对不起你啊!我想改正行吗?”
晓彬这才走过去含着眼泪叫他
“爸,你快醒醒!我和刘伯伯看你来了。”
马大友却依然昏昏然地挥了下手结结巴巴地说
“少跟这儿捣乱,滚一边去!”
晓彬就使劲儿的推了他一把,并大声地说
“爸!我是你儿子晓彬!马晓彬!知道吗!我回来了!”
马大友这才从梦中惊醒过来,他忽地一下坐起来,机械地问
“晓彬?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晓彬就指指依然站在门口儿的刘一冉说
“是刘伯伯带我来的!”
坐起来的马大友更加人鬼难分,他眼窝深陷,头毛糙,两眼通红,衣服也皱巴巴的。一副颓废、堕落的神态。看见儿子,他先是不好意思,又看见刘一冉就觉得哥们儿一场对不住他。
咳了几声后,就哭了起来,又说了好多醉话
“儿子,爸对不起你!刘哥,我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张兰啊!”
晓彬也哭着说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样糟蹋自己就更对不起我们了!喔!喔!”晓彬索性也坐在床边大哭起来。刘一冉也走过来劝说
“大友啊!你看你现在?这才几个月啊,就变成这样一蹶不振了!咳!你知道张兰和孩子多为你担心吗?晓彬在学校就偷偷地哭过好几回了,你却连个电话都不给他!他是你儿子,也是个男人,难道你有了困难就不该叫他知道吗?”
马大友就低着头一言不,晓彬却哭得更伤心了。刘一冉又说
“再说张兰,她也正在帮你想办法,昨天晚上还在我家求我,叫我不能把你丢下,说我们朋友一场,不能看着你自暴自弃了!你再这样下去可对得起谁啊?这不是叫仇者快、亲者痛吗?”
晓彬也哭着搭话说
“我妈昨天还告诉我,说你是个强者,不会轻易被失败击垮的。还说叫我向你学习,做大山一样的男人呢?你扪心自问一下吧,你是大山一样的男人吗?”
刘一冉也说
“我以前也一直认为你很坚强,不会轻易认输的,想想当初我们白手起家,那是多大的勇气啊!现如今你就是什么都没了,不是还有经验教训吗?要是重新再来,一定不会比以前更难的!”
马大友这才站起来出了口长气,他悔恨地说
“咳!你们刚才说的对,这些天我是懵了!事情来的太突然,企业转眼就走下坡路了,谁想的到兵败如山倒,从第一台洗衣机、电冰箱退货开始,库房里堆满了残次产品,这不是出了大问题吗?没人搞鬼才怪呢!只半年的时间,厂子一下儿就完了。我真找不出结症所在的位置啊!”
刘一冉就说
“船到江心补漏迟,吃一堑长一智吧!”
晓彬就赌气说
“红颜祸水,我看都是那个坏女人给您带来的霉运!她才跟您两年多,厂子就稀里哗啦了。这之前怎么就没有一点问题啊!”
马大友对张巧兰的感情其实还没有绝望,况且他们还有了孩子。因此他说
“晓彬,你不了解情况就别胡说。厂子跟她没关系,她那个职务不过就是个摆设!”
刘一冉就接过话来生气地说
“老马!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晓彬虽然不了解情况,可他猜的没错!你要是不跟她离婚,这些话我永远都不能说。你说她在厂子里只是个摆设?她少参与厂子的内政了吗?关莉是谁给炒掉的?还有车间里哪位姓秦的老师傅,那可是我以你的名义,三顾茅庐才请来的,人家还带来好几个主力,又是谁给炒掉的?”
说起这些,刘一冉的火气就上来了。他索性一吐为快地继续说
“还记得那次我质问你为什么要开掉秦师傅的事吗?你怎么说的?你说有人反映,说秦师傅往外偷东西?谁反映了?不过是耳边风吧?这话要不是叫给我压住了,要是叫秦师傅那帮徒弟知道,他们能干吗?后来我专门问过那个河南籍的保安,那孩子说,是张副总叫他这样说的。我问他确有这回事吗?他说,根本没有!后来,那个保安也莫名其妙的辞职了。这事难道不蹊跷吗?人家秦师傅可是位几十年工龄的老师傅,退休前在原单位,也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呢!人家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怎么能栽在这小巧不言的事情上。你好好想想吧,这难道不是她制造的隐患吗?大友!我劝你还是赶快醒醒吧!”
听了这话,马大友就用怀疑的眼神瞪着刘一冉。刘一冉这才继续说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我早就知道,张巧兰跟你胡说,说我跟关莉如何如何!这些安小华早就告诉我了。可这不值得一提,因为假的真不了!你见我跟她来往过吗?业务科的安小华,是被张巧兰逼得不得不胡说,你呀!耳朵根子太软,枕边风又太硬,这是做生意的大忌啊!”
马大友依然不解地问
“可她这是为什么啊?她既然做了我太太,这一切利益还少的了她的吗?”
刘一冉就说
“她也许并不想毁你,可是她的妒忌心、权利欲太重了,容不下比她强的女人,更容不下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后来我才知道,秦师傅只不过说了她一句“屎壳郎变知了”的玩笑,她就容不下他了。可咱们这是私营企业!没有能人怎么行啊!”
马大友就再不说话了。刘一冉这才对晓彬说
“晓彬,快起来帮你爸收拾收拾屋子,我们得拉他一把了!”
马大友这时完全清醒了,他一边用手理着头一边内疚地说
“你们放心吧!我再不会这样消沉下去了!等法院的判决下来,我就从打鼓另开张,往后的日子不是还有几十年吗?刘哥,我们再来他个白手起家你看行吗?”
刘一冉就拍着马大友的肩膀哈哈地笑着说
“这才像我的好兄弟,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张兰他们娘俩儿的一份心意啊!”
第十七章 七十五 男人的胸怀
赵峰在暗中帮了马大友很大的忙,虽然他没告诉张兰,某区法院经济庭的副厅长是他的同学。可他还是专门去找了他。两个人一起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他就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了他。
赵峰说
“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很少为亲朋好友托关系、求人情,可这件事你必须得给我个面子,帮帮忙!”
那位副厅长因为知道这个案子的基本情况,就点头应允了。
赵峰介入后,案子就有了明显的转机。通过经济庭法官极力的调解,那个南方的债主冯阿吉就同意退给马大友一套房子了。人其实都是通情达理的,虽然当初这个冯阿吉就是这次起诉的挑头者,跟马大友闹得势不两立。可通过法官们苦口婆心的劝解,他还是做了让步。
冯阿吉说
“既然老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我也不会步步相逼。老马这个人就是不会做人,欠了帐还死赖皮。硬咬着我们的原材料有问题,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我们的原材料有问题你就应该原封不动的退给我们,我们无话可说。你都组装成成品了,因为成品质量问题却反过来赖在原材料上,这说不过去。其实他以前的为人还是不算差的,谁知道后来挣钱就挣昏了头,连我们这些老主顾也想赖!今天我就放他一马,给他留条后路。希望你们转达我的意思,以后做人要长远考虑,尤其是对那些为企业立过汗马功劳的职工要宽厚些。不要让人抓住软肋。”
他这样做也是想把自己摘干净,因为马大友也是生意人,也不会无凭无据就推卸责任的。他本身也有点儿做贼心虚。因此还答应了等马大友东山再起时还清他的债务,而且连利息也不要了。另外几个债主看他先让了步,也撤消了起诉,接受了调解的结果。这件案子基本就算通过调解解决了。但马大友的企业和固定资产还是被卖掉还了账。
冯阿吉的这些话其实是话里有话,可法官谁管转达这些问题啊。那个副厅长只把这些话告诉了赵峰。
在饭桌上他说
“看来你这朋友是叫手底下的职工给算计了,依我看那些原材料就是有问题,不过他却没有证据,只好自认倒霉了!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做人谨慎些就是了!做生意可没那么容易。你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可多了去了!”
赵峰就说
“是啊!我们经常跟这些商人打交道,当然领教过他们的厉害了!”
两人一起吃完饭,赵峰就赶紧回家把这个结果告诉了张兰,他说
“最好的结果也只能这样了!法院通过这些日子的单独谈话、调解,那些债主多少都做了些让步,虽然按原估算的账目是资不抵债的,可通过调解这些债基本上还是还清了。现在看马大友是破产了,可却没经过裁决公布,这对他今后的东山再起还是很有利的。”
当天张兰就把这个结果又通过电话告诉了远在南方学校的儿子晓彬,晓彬也总算放心了。过了一天,赵峰就接到了晓彬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
“赵叔叔,谢谢您!我替我爸爸谢谢您!这件事其实是我叫妈妈托您办的,因此我也叫妈妈替我谢谢您!”
那天晚上张兰就非要到外面去请赵峰吃饭不可,说是晓彬的心意。赵峰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