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唯我的手,所有的悲苦像春阳之下残留的夜雪慢慢消融。
“嗯,老天也舍不得梅凉再伤心了。”亲亲他的额头,或许是害羞,或许是还不习惯太久没有的亲近。梅凉的睫像蝴蝶的彩翅挥动着泄漏他内心的波澜,微微桃红的脸颊给他添了一份柔和的色彩。
“晓风,没有淘气吧。”低低地问,梅凉悄悄转移了话题。
“晓风很乖,今天来找我说夫子待他很严,会拿戒尺打他手掌心。我看他手心青一块紫一块的,太疼人了。”和男人一起讨论两人的孩子,这样的经历有些奇妙。
“小唯别担心,夫子严些才能教出好学生,等晓风跟上课程就好了。”梅凉虽然爱晓风,却并不溺爱他。
“晓风才刚刚开始学,跟不上课也不是他的错啊。那夫子真是够狠心地,还真下得了手。”唯我虽然知道不能溺爱的道理,但还是对晓风柔嫩小手上殷红的印记耿耿于怀。
“小唯的心还是那么软。”微微一笑,梅凉好像记起了过去什么趣事。
“对你们我怎么可能狠的下心呢。”
“梅凉。”
“嗯?”
虽然梅凉没有提,唯我还是决定跟梅凉说清楚,“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和晓风名份,可不可以给我些时间?”
梅凉抬起脸,虽然看不见什么,却还是向着唯我的方向,眼里泛起了薄薄的水雾,语带哽咽“小唯~”
“别哭,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别哭~”唯我慌了,亲亲他的泪。“是我不好,梅凉别担心我一定尽力,别心慌,我答应你一定会办到的。”是她不能好好照顾男人,可是还是不想他再哭了,眼睛已经哭瞎了,还要让心也哭碎了吗?
“不是的……小唯~~我从来没有想过名份,真的。从来都没有的。”摇摇头,梅凉把脸埋到唯我怀里“我从开始就知道我们不能得到别人的承认,我从没有想过要求什么名分。我只是想要你,只要你就行。我就知道……我知道你也很苦,我一直都知道的。我知道你一直也是记着我的。”
心酸的句子让唯我的心跟着一起颤动,‘我知道你一直也是记着我的’……
多少个孤独的夜,就是这样的想法支撑着他挺过来的吧,受人轻薄之辱,独自带大孩子的辛劳,只是相信对方也在心里惦记着自己而默默地忍受下来了。唯我情何以堪。
抱着他,唯我此刻深深体会只有这一点点力量不够,她要变得更有力量才能保护着这些柔弱的灵魂不再经受生活命运的屠戮。才能让自己心疼的男人在这个世间受到伤害。
为什么不能爱,为什么不能贪心,这明明是他们的权利,却被什么三从四德,贞操规守剥夺的一干二净。他做错了什么,世间人凭什么如此对待一个如此痴心执着的人。
绝不,绝不忍受,这样的事情再次生,这是她的男人……
直到过了一会儿梅凉哭累了,蜷在唯我的怀里,手里紧紧攥着唯我的前襟睡着了。唯我在他身边,静对一室清冷,想了很久很久……
第十五回 商场布局
汇成班厢房内,一盏清茶,一鼎炉香围案边几人落座。
这些人中自然有国丈府上唯一的千金小姐许唯我,锦月和傅元坐在唯我身边,另外还有两个人分别是竹新居老板胡云琼和景云书社当家越景云。
“今天请两位来,有事相商。我开门见山,不多饶舌。胡老板,我想出钱加入竹新居。以后竹新居的日常经营仍由胡老板掌管,但是我会提供意见,有事能商量的咱们一起商量,就是像合伙那样,只需盈利时按我所出比例分配红利。投出的钱除非一方毁约背信,不得擅自撤伙。”入股餐饮,以国丈府的实力,加竹新居的菜色。竹新居一定可以在京城各处开花。
“第二,我想出些力为书社添书,顺便建几个分馆,唯我唯一所托就是希望由景云夫人可以主持创办一样刊物,以介绍圣天甚至大顺的各种新奇好玩的事,各种各样休闲得趣的方法。这刊物由我们共同管理。”涉足媒体,做足宣传,让自己其他产业借力飞升。
“这……”越景云沉吟,“我们没有这样的经验。怕不能令许小姐满意。”
初一穿越唯我以为自己不会识大顺的字很是担忧,不想当文盲的她一有清闲就让秋儿给找来了书测试一下。神奇的是这里文字虽然和汉字不同,但她可以认得,唯我猜想这一定是这身体另一件留给她的礼物。
据唯我了解这个世界文化教育很普及,无论男女老少大多数都识字,上学并不是贵族权利,只是男女是要分开教授学习的。虽然教育达,但是大顺书籍却很稀少,刊物也罕见,即使有也多半是巫教宣传教义的册子,偶尔有几部诗文散集与她在现代社会所见相比也是云泥之别,更别说以娱乐休闲为主的刊物。所以说景云夫人的话也不算推诿。
“这点景云夫人不用担心,景云夫人只用为我挑些文笔底子不错的学生。具体的要求我们都好商量。”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唯我,看过那么些八卦杂志在这里害怕玩不转?唯我自信满满。
不过看越景云依然是迟疑不决,唯我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留些时间让她斟酌,好过订约之后横生枝节。“景云夫人可以好好考虑,唯我并不急于一时。”
越景云宽慰一笑,低头掩杯饮茶,眉梢的赞赏之色却隐藏不住。只需挑选执笔书生就能将书社的影响力扩大,完成一个文人传播文化的梦想,唯我若不是看准机会也不会贸然出手。既然,景云有所回应那就在商家博弈中泄了底气,说明她还是动了心的。文人就是文人啊。相比之下一直安静坐着不言不语的胡云琼才是伏击的野兽,真正的对手。
“不知胡老板对我的提议有何想法?”看她不说,唯我便退一步让一步,由自己来问。
唯我笑吟吟地看着她,胡云琼回以一个含蓄的浅笑,不慌不忙地说“许小姐所说之事胡某心中仍有几个疑问。”
“胡小姐尽可提出,唯我洗耳恭听。”唯我继续笑眯眯,倒要看她是个什么段数。
“许小姐既然有钱出资,为何不自立门户?”
“先,小女并没经营的人手和店面。如果现在着手开始,自立门户耗神费力实在讨厌。”
“那许小姐为何选中与胡某合作?”
“胡小姐的生意小女认为大有可为。更重要的是,胡老板有信有义,做事稳妥。不选你又选谁?如果可以早一步得偿所愿,又可以分得优厚红利,何乐不为?不知这答案胡老板是否满意。”即使胡云琼不答应,唯我也大可再选择合作伙伴,可如果胡云琼放过这次机会,不但会后悔,甚至是放唯我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唯我地位然,自然从容不迫,但言语间的恭谨谦逊丝毫没有以势压人之嫌。
胡云琼嫣然一笑,“既然如此,许小姐就择日立约吧。”
唯我心中暗赞胡云琼做事干脆,处事却又淡定自若,以后的展当是不可限量。如果能配合着她那些新点子好想法,不仅能让胡老板刮目相看,一起闯荡一下这圣天的商场也一定能风生水起。
送走胡云琼和越景云,唯我坐在高阁栏杆前,锦月乖顺的静静依偎着她,厢房中很静,以致,楼外巷子远处传来的车马声和卖货郎的吆喝声也清晰可闻。
“锦月?”
“嗯?”
“这个世间,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这是唯我过去常常问别人的傻问题。不过也许就是这样傻问题,唯我往往能听到不同的答案,理想,爱情,事业。
“锦月想应该是家吧。”
唯我侧过头笑“锦月怎么不说是名啊,利啊,美貌啊。那些东西不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锦月不想要吗?”
锦月摇摇头,抱紧唯我,好像让对方相信自己一样,“锦月从小跟着师傅四处卖艺,见过许多人听过许多故事。繁华见过,败落见过。有些人家今天还载歌载舞,明天曲终人散了一切就突然灰飞湮灭。所以锦月觉得这一切荣华富贵,纸醉金迷都是过眼云烟,有时候越是热闹的到最后却是最寂寞。所以,什么东西都不如有个家,即使不能锦衣玉食,只要可以挡风避雨,有爱自己的妻主,有乖巧可爱的孩子就足够了。这样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快乐的时候可以找人分享,每天都使和自己希望在一起的人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就是最好的。”
“锦月真傻~”亲亲他的额,唯我真不知道应该为锦月的踏实感动,还是为他好像看破红尘似的想法惋惜。不管怎么样这个男人的想法还真是可爱得让人心疼。
“锦月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呢?都是要做新郎的人了,要喜气洋洋的。想想以后嫁进府,咱们天天都能见面多值得高兴的事!当然,锦月的未来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好好照顾锦月,早日让锦月完成拥有宝宝的梦想。”唯我不正经地跟他挤眉弄眼,惹得锦月忍俊不禁。
“好了,咱们一起出去逛逛,天气这么闷在屋里太可惜了。”又笑又闹地唯我拉着锦月起来,把刚刚略显感伤一扫而空。
“傅元,走!出去玩儿去!”喊上长随,唯我带着美夫君锦月出去游春色去了!
第十六回 画舫受教(上)
来到江边,码头停靠着几只渔船,几艘花舫,无事的渔妇们聚坐于河沿边,有些悠然自若地抽着旱烟,有些佝偻着身子逗弄船角立着的灰蓝色的鱼鸟。
傅元上前和几个船妇搭讪“船家出船吗?”
船妇抬了抬眼,吸了口烟,一笑露出熏得泛黄的烟牙,“客官往哪去?出得多少银子,少了我们跑不来。”
傅元笑吟吟地从袖子里掏出枚银锭。“麻烦船家为我家小姐和公子选一艘舒适的。”
银子相来最好说话,看在银子面上,船妇放下旱烟,站起身来,扑了扑身上的灰“客官放心,今儿的花舫没订满,有艘顶好的保你满意。客官跟我来罢。”
笑容可掬地向在旁等待的唯我招招手,船妇在前带路,一边招呼其他船妇:“伙计们,来大客了,出船喽。”回头朴实一笑略带憨意,热情地跟唯我几个人介绍:“这艘船几十年来一直没出过毛病,每回出去都顺风顺水,我们私底下说这艘船有神祖保佑,客官您坐着保准既舒适又稳妥,没准还能给您添运加势。”
没想到看着不怎么起眼的粗实船妇,跟客人打起交道来也是很有一套的。这两句话让人听了浑身舒爽但又不觉得是谄媚讨好。“托您吉言了。”
唯我拉着锦月的手,在河边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穿梭,边和船夫搭话边和锦月指着看春日里的柳条新绿,桃花含苞,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
没几步就来到船前,船夫提醒“客官小心脚下。“将登船板用石压住才侧身让他们通过。
唯我感激一笑,扶着锦月小心地沿着窄细的木板往上走,美人在怀板子虽不稳当却倍觉亲近,锦月笑盈盈的脸上还透着一丝爱娇。有个好妻主好呀,吃饭不怕累有人喂,喝汤不怕烫有人吹啊!看她许唯我做得好妻主有几个女儿能比得上。
傅元见惯了自己主子见了男人就没了骨头的德行,看她谄媚的呵护着男人生怕跌着摔着的样子面不改色,该打赏的打赏,该嘱咐的嘱咐。至于那种被男人吃定了的性子她可一点不赞赏,不过男女之间强弱之势此消彼长,男人的得意全靠女人的宠爱和忍让。若不是为了家和万事兴,一家合合乐乐的少些男人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烦心事。女人还会怕一两个小男人兴风作浪,耍媚撒娇?主子牺牲自己以求大家平安,好像又不是那么让人觉得痴傻了。哎,主子们的事和她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眼关口,口关心就好。
春意未深,画舫悠悠然沿着河道向前滑行,河边青瓦白楼渐渐稀少,来往的篷船小舟也不见其面。人声远了,河面宽了,等到来到平阳湖与河交汇处,突然一片豁然开朗,有然离世,飘然飞仙的错觉。
唯我坐在床边,脱下鞋子,脚尖刚刚能探入水面,伴着水塘有节奏咚咚的划水声,躺在锦月的怀里,此刻无比享受。
“小姐越小孩脾气了。”锦月抿嘴一笑,手温柔的点了点唯我念数着天上飞鸟的嘴。
唯我嗔的一瞥“哪里孩子脾气了?锦月不喜欢?一定是更喜欢了。”得意的自说自话,脚丫点挑起几多水花落在湖面,锦月却觉得好像着水花落进了自己的心里,让自己的心里无力的泛着缓缓的涟漪。
“锦月喜欢。”低头笑着吻了吻她的眼睫,深情的眼神比艳丽的妆容更摄人魂魄。
“锦月有没有人说你像个妖精?”怔怔地看着锦月勾魂摄魄的眼神,唯我没头没脑的话脱口而出。
锦月一愣,不禁苦笑“这话奴家听多了。狐狸精、妖孽、祸水,我们这些戏子都是别人的夫君指着鼻子骂过来了。”身处风月,谁在乎你是否身不由己,谁在乎你是否心甘情愿,但是能来消遣的有钱女人们玩得舒爽。昨晚还暖着枕席喁喁私语,第二日穿上衣衫,转眼就忘了你是哪个姓名。日后再次提起多半也是女人堆里说哪个风马蚤,哪个妖治,满眼滛邪鄙薄,没半分的怜爱。自古痴情男儿薄情妇,他日女人的夫侍闯上门来指着鼻子骂破鞋,他们又能有什么立场脸面驳斥。被人打到街上也没人可怜。欢场男子哪个不是看破了,灰心了的呢?
唯我摇摇头,捏捏锦月冰凉的手指“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锦月美的不像人,嗯,不是这么说,是说人都没你这么漂亮,哎呀,也不是这么说。总之我是喜欢锦月像妖精那么美。”看锦月的眼里恍惚恍惚的失望,唯我怪难受的,为什么自己护着的男人都这样招人心疼。可是自己笨嘴拙舌一慌忙什么话都说不好。
坐起来把锦月抱进怀里,唯我贴着他的侧脸“锦月一定要忘记从前不开心的事,像这样一不小心就想起的事,你难过了,我心里也不好受。别让我心疼。”把他的手放在胸前,唯我凝视着锦月,直到他眼底的悲伤一点点淡了,又像平时那样柔媚的透着诱惑。
“第二天的太阳一升起,昨夜的的事就凉了,人生流年。这么短暂的时光哪容得你去回忆那些不快乐往事。你得打足十分精神跟我一起经历以后许多快活的日月年。等到我给你的快乐把你心里的那些伤感全都抵消了,再把你的心用快乐灌得满满的了,到那个时候你才算从身到心完完全全属于我。锦月帮我一起修行直到功德圆满吧。”亲亲他微笑的嘴角,舒展的眉间。
锦月轻轻点头。如得承诺的唯我喜笑颜开,卷住他长长的衣摆,躺在男子怀里又悠哉的玩起水来。
画舫受教(下)
“客官前面有画舫找您搭话。咱们应吗?”正和锦月聊得开心时,船夫向唯我喊话。
“哪里的画舫?”
“看样子是一品大员家里的船。”难道是子馨?一骨碌爬起身,唯我推着锦月“八成是子馨那个色女,锦月快进去,要让她看见,指不定要借机占你什么便宜呢。”
提上鞋袜,帮锦月抬着衣摆,唯我慌慌张张的嘱咐,“船家待会儿我们进了再应船,傅元!你先帮我顶着。”傅元笑咪咪的应了声是,站在船舱前,迎风而立倒是几分英气憾人,不比她真主子气势低。
“靠船~~”船夫等傅元一点头示意,用橹击撞船身,几长几短的咚咚声沿着水面穿了过去,船号悠悠扬,又从四面八方继而回荡。唯我在船舱里整好了衣冠,挑起帘子,见远方一艘更加高大奢华的画舫往这边靠了过来。
船停稳了,对面船上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毕恭毕敬地拱着手躬着身请到“我家夫人恭请许小姐,潘公子。”
傅元问“敢问是哪个府上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