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哪里知道,我根本不必补什么,需要别人喂苹果、喂八宝粥的日子早过了,可是我不能说。
燕子一来,我的工作好像也多了,忙起来了。燕子早出晚归。忙自己的事情,我也按照规定的钟点上下班。中午在学校的食堂凑合一顿就算了。
我在网上浏览我这个专业的博士后工作站的情况,另外还要再写一篇文章发表。一家权威杂志向王教授约稿,王教授把这个发表文章的机会让给了我,对我作了指导之后,让我写,写好之后再拿给他看看,我会帮我推荐过去的,至多在我的名字后面再署上他的名字。我当然是求之不得的。王教授说,要想在这个学科上有所建树,必须踏实、认真、深入,刻苦钻研,还要和一些权威的、核心的期刊建立良好的关系。这我是知道的,我一直在努力。
我把这些告诉燕子的时候,燕子也为我高兴,她说作为家庭里的男子就是应该有事业心、进取心和责任心。一个人要有所发展,还要有创业心。她说我这几年读博士虽然说没有浪费时间,但也没有多学点别的什么东西,我应该给自己增加点压力。
燕子无疑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虽然她也很顾家,可是那是在她不忙的时候。而我呢,本该是为家庭而奋斗的时候,我却陷在一个爱情的漩涡里难以自拔。我感到很惭愧。我甚至觉得我和桑所外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我在这两个世界中间摇摆。我有时想,假如我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从来对爱没有什么感觉就好了。就少了这么多的麻烦,只做芸芸众生之中平凡的一位,不断地提高生活质量,和燕子白头到老。也可以专心学问,说不定真的能够如王教授所愿,可能成长为一名学者。可惜我现在还远远不够资格。
我不止一次地预测着我和燕子生活的前景,虽然在上海,像我们这样的非常之多,平常至极,但毕竟还算是工薪阶层里的中上等。按照父母的想法和自己的打算,应该是比较满足的。
可是我还是心有不甘,因为我还有爱,我还爱着桑,我不想失去这样一份宝贵的爱。
那天,我突发奇想,想到学生的教室里去体验一下生活。我就去教学楼三楼的一间教室,里面没有上课,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我拣了一张靠窗的座位。坐下来的时候,看到桌面上有一段文字,一看就感到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但是作了修改,内容是这样的“曾经有一段美好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可惜我没有抓住。现在,我追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把她让给别人,哪怕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我现在痛哭无泪。邱彬彬,2004-6-26-1020。”我算算时间,这段文字在这里已经待了快一年了,还没有被别人擦去。寿命算是长的了。我淡淡一笑,我笑得有点苦涩。
回家的时候,我会步行一段路再坐车。这是锻炼,同时也可以给自己一点思考的时间。家里、办公室、路上,思考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在房间里许多想不通的东西往往可以在马路上豁然开朗。爱因斯坦真是天才,他可以踢拉着拖鞋,披着毛毯在街上大摇大摆地散步,如果换成了我,一定会被看成是疯子、病人或痴呆。看来,我是太囿于传统的观念,不敢越雷池一步。就这一点来说,我和桑的爱情真是一个错误。可是,我想一错再错。
我和燕子还没有结婚,也就是还没有成立法律意义上的家庭,可是,燕子已经在为家庭考虑了,而我,还在犹豫之中,有时我觉得我就是为了自己,而很少为家庭考虑。由此看来,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包括在爱上也是自私的,关心自己的感觉,却很少从别人的角度去考虑。假如我是桑,我会如何看待这段感情?如果我是桑,我是选择抓牢,还是选择放弃?我不是她,但是我知道她心底的痛。
很多东西只能面对,不管有没有勇气。世上也并不是你一个人多灾之难,也有很多人活得很苦。也许你只是对比你周围的人,你可能觉得你活得不是很快乐,没有他们那么好。其实,你看到那么多的人,又能有多少真正地快乐幸福呢?只有20%的人可以有高收入,而其他的人只能生活在社会的底层。那些人所面对的又是什么呢?他们还要活下去的。如果从未来的角度来考虑,我应该是很幸运的,至少我还有爱。那些连高等教育都没有的人不是也很艰苦吗?上帝是公平的,上天给你多少就要从你的身上拿走多少,从另一个方面讲,上天从你身上拿走多少就要再还给你多少,当上天不想还给你的时候,你就要想办法去索取,索取的过程据说叫奋斗。我想着,看着城市明净的天空,我真想傻傻地笑一笑。
桑,在这个城市里,我只希望有你,有了你我就满足了。虽然你不在我的身边,可是我一直在陪着你。我也希望你能陪着我。当这个城市的建筑在岁月的磨洗中渐渐老去,我希望我们的爱可以天长地久。
我的大连女生
第三十二章 惊魂
燕子让我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后遗症,说我这些天像个没魂没脑的,像个行尸走肉。一定是脑袋出了问题。我说我的脑袋进水了,燕子接着问我那天被车撞的时候有没有下雨,我笑得差点背过去。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强颜欢笑。我不能再让燕子看出我的心事。我兴高采烈地跟燕子一起出去买菜,一起逛公园,还去外滩拍了几张照片。可是,燕子仍然说我不正常,说我一惊一乍的。我说我真的没事,人都会变的。我再次调整自己的状态,总算过了关。
不久,王教授让我去他的家里,听说我受伤的消息之后,师母要我过去坐坐,给我补充点营养,说我一个人在家没有人照顾。我说燕子回来了,王教授叫我和燕子一起去。周六的中午,我和燕子一起去了王教授家。
开门的是王教授。王教授对我和燕子很热情,招呼我们坐下,还亲自为我们泡茶。师母听见客厅里有声音,也从厨出来。我们以前经常来,师母一见燕子就把她拉进了厨房。
吃饭的时候,师母对我分外关心,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饭桌上的话题也无非是对未来的打算。
进来的时候,我提了两瓶法国的葡萄酒,我对这些酒是外行,燕子倒很懂。我只知道王教授有这么一点爱好。隔三差五的喝两杯。日子可舒坦了。王教授一儿一女。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加拿大。家里剩下两位老人,不免寂寞,王教授逮着机会就让我们这些学生到他家里做客。王教授对我很器重,但是我知道我很难超越他的。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我和燕子拉着手走在大街上,路过一家音像店,燕子拉着我的手走了进去,店堂很大,放着流行歌曲,声音很低。店里的顾客不少,但没有高声喧哗的。我是不习惯花百把块钱买张cd的,我对音质要求不高,我觉得到网上下载mp3也就可以了。家里的cd碟片大多数是早年买的,那个时候我还在念硕士。音响里播放的是流行歌曲,旋律还不错,可是燕子听了皱眉。燕了低声对我说“现在的爱情怎么都是这样?要么你爱他,他不爱你,要么他爱你,你不爱他,又对他有点感觉,要么好几个人争一个人,要么两情相悦可又说什么没有缘分。还有的连爱谁都不清楚。对着天空发呆。呵呵,受不了。”
我看也是,我就说“看来,还是传统的婚姻比较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洞房花烛夜才知道新郎新娘是谁,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刻,又新鲜又刺激,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古代的恩爱夫妻好像一点都不比现代少。哪像现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双方都看厌了才结婚。”
燕子白了我一眼“你看厌我了吗?”
“哪敢呐。”
“还是看厌了。”
“我是说很爱很爱你。”我找了句歌词。
“别整歌词,要说就说点实在的。”燕子学着范伟的声调,我笑歪了嘴。我们走出了音像店。
“我还是喜欢传统的婚姻,省多少事,离婚率还低得多,哪像现在。离婚都成时尚了。”
“哪也不见得,梁山伯与祝英台呢?柳孟梅与杜丽娘呢?还有那张什么与崔莺莺呢?”
“那些全是反面教材,教育人们不要不听话乱来,你说好好的日子不过,要什么自由恋爱。唉,只落得两泪涟涟。”
燕子骂我老封建,我真是冤枉死了。
燕子在家的这些天,我过的是清水一般的日子。我是说,我的心静如止水。我和她的生活缺少波澜,虽然我和燕子还没有结婚,但是大家一致认为我和她是很好的一对,不可分离的,情理之中的。
而这正是我的苦恼。
我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谁知道,5月1日,也就是燕子要走的前一天,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晚上,我刚到家,换过拖鞋,就发现燕子的神气有些不对,我心里咯噔一下,但不确定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