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她原本可以解释的,现在她偏就不解释,天知道自那天以后阮御风的生活就从没好过过。
闻听爱女哭声赶来的阮母一脸心疼的拥住阮凌香,轻声哄着“乖,乖,我的香儿最乖了,咱们不哭,不哭。”阮母的柔情政策显然阮凌香很受用,哭声渐渐转弱。
温柔的抚着阮凌香的长发,阮母蹲下身与其平视,微笑问道“怎么哭了?来,告诉娘出什么事了?”
阮母自生下阮凌香后身体一直不好,可谓是一天不如一天,现在的她面色苍白,纤腰不盈一握,可风姿依然不减当年,宛若一位病西施,这位病西施因为她自己是拼着命才生下了阮凌香,更是知晓她此后不能再生育所以阮母也特别的宠爱她的独女,视其为掌上明珠,疼之爱之宠之。
阮凌香自小由母亲一手带大,又从他人口中知道阮母是冒着生命危险才产下她的,她就非常懂事,对阮母很好,阮凌香抽泣道“是爹,爹爹他凶我,他从没有这样凶过我,娘,我好害怕。”
阮母听罢,嗔怪的瞪了一眼阮景天,责怪他怎可如此吓阮凌香,但她心里也明白,阮凌香骨子里还是挺顽皮的,若非调皮惹事也不会被阮景天吼。
看到爱妻如斯模样,阮景天无奈,苦笑道“夫人,你也不问问这丫头到底做了什么事,她今天可是把风儿推下树了。”
阮母又扭头用询问的眼神望着阮凌香,接收到阮母的眼神,阮凌香很识趣的贴着阮母的耳朵,轻声低语,音量不大不小只有阮母一人能听见。
大家只见阮母时而转转脖子仔细的打量着那株桑树,时而颔首微笑。
阮母轻轻拍了拍阮凌香的小脑袋,抿嘴偷笑道“去吧,回房好好呆着去,等会儿娘过去找你。”
话音刚落,阮凌香便撒开脚丫子狂奔向丝雨水榭,害得阮母连连喊道“慢点,慢着点。”
“夫人,你怎么会放香儿回房呀!”待阮凌香人影消失,阮景天才急迫的问道。
而阮母则是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了看桑树又看了看阮景天长叹一声,“笨啊笨,怎么就不动动脑子呢?”说完不再看两人一眼施施然离去。
“怎,怎么了?为什么说我笨啊……”阮景天闻听爱妻批评他笨,不禁皱眉苦思。
“树?”阮御风嘀嘀咕咕的溜到树边上,对着树左瞧瞧右看看,突然灵光一闪,原因顿时了然于胸,继而又看了眼站在原地无精打采低着头的阮景天,阮御风也不禁仰天翻了个白眼,赞同道“果然够笨的。”
习武之人的耳朵异常灵敏,阮景天耳朵动了动,急急忙忙道“怎么风儿你也说我笨?”
阮御风站在树边上用手比了比,挑眉道“皇叔,这下明白了吧。”
原来阮御风和阮凌香原本在桑树上蹲着的地方也不过只到一个十岁孩童的嘴巴处,更何况树下有厚厚的草坪根本摔不疼。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桑树是阮凌香经常待的地方,任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爬上爬下的树杈能高到哪儿去,别人不怕摔,她阮凌香还要命呢!
丝雨水榭内
“娘,您找孩儿有事吗?”阮凌香早已换好衣物,穿的一身宝蓝色锦服端坐在木凳上,双手支着脑袋,眼珠子直滴溜溜的转。
阮母刚想开口说话,张口却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一口血自喉间溢出,阮母苦笑着强自咽下,最近她经常咳血,看来命不久矣,如今只能把该办的都办好了,再开口声音暗哑,“香儿,娘今日想把一物交付于你,望你好好珍藏,切不可丢失。”
阮母自怀中掏出一枚凤形玉佩,造型小巧玲珑,不仅玉料难得一见的好,甚至连玉佩上的纹雕也是相当的精细华美,放在手掌之中细细端看玉佩,仿若那只玉佩上凤凰在动。
阮凌香瞪大眼睛,不解的开口“娘,您为何要交给我这个凤形玉佩啊?我知道这块玉佩对您很重要,您经常看着这块玉佩发呆,香儿不明白。”
“好香儿,不明白不要紧,你只要记得好好珍藏这块玉佩,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拥有这块玉佩,否则,否则你爹爹会伤心的。”阮母眼中似有流光转动,神情是从未见过的严肃。
阮凌香手捧着这块玉佩,仰起小脑袋,蹙着眉,犹豫了再三,“娘说的任何人可包括爹爹?”
阮母眼神飘向室外,眼神飘渺的望着北面,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长叹一声,收回目光,坚定的点点头,“是,也不可以给你爹爹知道。”
“香儿明白了,香儿知道怎么做了。”小小的人儿很懂事的望着阮母,同样坚定的承诺。
阮母很是欣慰的含笑道“这才是娘亲的好宝贝。”
时空换转,一晃眼五年过去了。
阮母双眼深凹,双唇干裂,依然油尽灯枯之状,她躺在床上屏退众人只留阮凌香一人,嘴巴艰难的张了张,发出微弱的声音。
“娘,您要说什么?香儿听着,听着呢,娘……”阮凌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忍着苦爬到阮母的身旁,耳朵凑到阮母的嘴边。
“玉,玉佩……香儿,千万,要,要记得娘……啊……”说完这句话后便呜咽着最后一口气病死在床榻之上。
十一二岁已是小大人的阮凌香紧抿着唇,无声的流着泪,颤抖的伸出右手替还没闭上眼就去了的阮母合上了眼睛,待一切都做完阮凌香才忍不住放声大哭,“娘,香儿不能没有你啊,娘……”
“娘,你不能离开香儿,”阮凌香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嘴里不停的呼喊着“娘…娘……” 她挥舞着双手,满头大汗,顿时惊醒。
第三十九章 疑云
蓉儿走到门口便听到阮凌香悲痛的呼喊声,急急忙忙跑进内室,小心翼翼的替已然惊醒的阮凌香擦着汗,“郡主,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不要蓉儿去请御医过来替郡主瞧上一瞧。”
蓉儿一脸紧张的看着阮凌香,神情满是疼惜,阮凌香刚才在叫喊着什么蓉儿虽没有听得十分明白,但也听得阮凌香似乎在喊娘,阮凌香自小娘亲去世那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虽也常常做梦,像今日这般却是从没有过的。
在听到蓉儿的问话后,阮凌香这才完全清醒,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蓉儿马上倒了杯茶递到阮凌香手上,待喝了茶水,润了润喉咙,她才疲惫的开口“我没事,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没必要去请御医,歇一歇便好。”
口上如此说,心里却是百转千回,阮凌香明白她对于阮母去世这件事一向放不下,过了这么多年期间还是会有时梦到阮母,可是今日这梦甚是奇怪,居然会梦到最悲痛的那一幕。
蓉儿看阮凌香似乎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精神不济,怕她晚上睡不安稳,“郡主,蓉儿给郡主去熬一碗安神汤,可好?”
“也好,你去吧,”阮凌香微笑着点点头,而后她又不舒服的扭了扭,发现自己早已是满身大汗,黏在身上很是不舒服,“对了蓉儿,你顺便再去准备一下雾香居,我想洗个澡,出了一身汗怪难受的。”
轻抬左手,蓉儿捂嘴偷笑,低头应道“是,郡主,蓉儿这就去准备。”
喝了安神汤后,阮凌香舒服的泡在温泉水中,水中撒着各种各样的香料及花瓣,连带着温泉热气升腾出的雾气中都带着丝丝香气,因此得名雾香居。
此时阮凌香眯着眼趴在池边,脑海中闪过梦境中的一幕一幕,那些都是真实的,是她小时候的事情,原本她以为早就忘记了,没成想原来这些记忆一直都在,而且还非常深刻。
往事一旦想起,所有的事情皆如潮水般涌来,等等,好像有什么是她所忽略的,阮凌香蹙着秀眉,紧抿着小嘴,面上不带一丝表情。
良久之后,阮凌香的樱桃小嘴中不疾不徐的吐出两个字,“玉——佩——。”
阮凌香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身子缓缓的离开水中,一步一步走上白玉雕凿而成台阶拾级而上。
她一走上平台,蓉儿立马拿着纱衣迎上前,安静的替阮凌香穿好睡衣,薄纱制成的睡衣舒适轻薄,依旧是一袭蓝色,只是蓝色的纱衣上依稀绣着点点红梅。
阮凌香轻叹一声,踩着莲花步迈入闺房,雾香居就在丝雨水榭中,离阮凌香的睡房不过百步路,可这百步路阮凌香走得极缓,脚步有些沉重。
“蓉儿,我有事再叫你,天色不早了,你也回房吧。”
蓉儿无声无息的行了礼,极为安静的退了下去,没有打扰已然沉思的阮凌香。
阮凌香从枕头下取出今日季怀云所赠的龙形玉环,又起身在一旁的沉香木柜子中拿出一块小巧玲珑的凤形玉佩。
阮凌香咬了咬唇瓣,犹豫了再三后将两块看似完全没有关联的龙凤配安在了一起,凤形玉佩一丝不差的镶嵌在了龙形玉环中,阮凌香吃惊的捂住了嘴。
低着头看着合二为一的两块玉,嘴里不住的嘀咕道“真的,真的是这样,竟然没有猜错,莫不是真的冥冥之中娘亲托梦于我。”
娘亲到底想告诉她什么,阮凌香百思不得其解,但唯一肯定的是阮母与北国皇室有着莫大的联系,因为她知道这二玉本为一,名为龙凤呈祥,乃北国皇室传国之宝。
第四十章 赴约
“郡主,该起床了。”蓉儿掀起轻纱,轻声轻脚的走进内室欲唤阮凌香起床。
待蓉儿走进内室,却见内室空空如也,床榻上的锦被也已叠得整整齐齐,可是蓉儿不禁想问郡主人呢?
蓉儿看清情况后吓了一跳,意识到阮凌香不见了,她急急忙忙在丝雨水榭中到处找阮凌香,“郡主,郡主,您在哪儿?”
“郡主您快出来啊,郡主您不要吓蓉儿啊。”
就在蓉儿找人找不到,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蓉儿的肩,“蓉儿,你怎么了?”
蓉儿飞快的转过头,眼泪如决堤一般奔涌而出,边哭边笑“郡主,您吓死蓉儿了,蓉儿还以为您不见了呢。”
闻言,阮凌香一愣,她只是心情烦闷便出去走走没想到这傻丫头以为她不见了,急得都哭了,阮凌香嫣然一笑,刮了刮蓉儿的鼻子,打趣道“羞羞羞,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我只不过是出去走走罢了急什么啊?”
顿时蓉儿的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跺跺脚,“谁让郡主不声不响就不见了人,蓉儿当然急了,万一,万一郡主出事怎么办,蓉儿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阮凌香眼珠子滴溜一转,故意严肃道“照你的意思,难不成本郡主出去走走还得向你禀报?”
“不不不,”蓉儿连忙摆手,连声说不,惶恐道“郡主,蓉儿……蓉儿不是这个意思,蓉儿只是,只是……”
看着蓉儿手忙脚乱的模样,阮凌香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光,大笑着开口“跟你说笑的,蓉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不知道我的脾气,还真较真啊你。”
“郡主,您……”蓉儿嘟着嘴一脸不满被人耍的表情。
伸手捏了捏蓉儿有点婴儿肥的脸颊,“好啦好啦,蓉儿生气就不可爱了,大不了本郡主带你去逛大街吃好吃的,总行了吧?”
蓉儿原本紧皱着的包子脸闻言笑得灿烂,双眼放光,连忙问道“真的?真的?”
阮凌香一脸不满的给了蓉儿一个爆栗,冷哼道“本郡主说话向来算话,说带你去那还有假。”
蓉儿犹如小鸡啄米般猛点头,“嗯嗯嗯,郡主巾帼不让须眉,从来说话算话。”
阮凌香哭笑不得,率先走在前头,扬声喊道,“还不快走。”
阮凌香乘着马车到三绝楼时还未到巳时,季怀云却早已在三绝楼门口等候,只见一双白玉般细腻的双手掀开暗红色的车帘,而后眼前蓝影一晃,一个身穿蓝衣的美人儿已然俏生生的立在季怀云的面前。
“没想到郡主竟来得如此早。”季怀云嘴角含笑,进退有礼的站在那里。
今日的季怀云身着黑色蟒袍,头戴同色系的发冠,用金丝线绣成的巨蟒活灵活现的盘踞在整个衣袍上,衬得季怀云格外英俊霸气,嘴角含笑似有睥睨天下的气度。
阮凌香心头不禁一惊,只怕今日的季怀云才是真正的云太子,而不是身穿白衣温文儒雅的谦谦公子。
阮凌香曲腿稍稍弯腰福了福,同样微笑着说出,“要说早,云太子不是更早,凌香只不过是想提早前来以示我南国对云太子的重视,没成想还是晚太子一步啊。”
话虽说的谦让有礼,但是其中深意只怕明眼人不难猜出,果然季怀云含笑的嘴角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快得让人捕捉不到,而说完话后一直盯着季怀云的阮凌香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一瞬的僵硬,阮凌香嘴角的笑意更浓。
然而阮凌香装作没看到一般,神情自然的移步步入三绝楼,当阮凌香一走进三绝楼,立马有位约莫四五十岁的人恭敬的迎上前,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好,需要老奴安排些什么吗?”
阮凌香抬眼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大堂,脆声道“老刘,今日我不过是来赴约会一位朋友的,你不必招呼我,随便上点菜到天字厢房便好。”
名唤老刘的掌柜惊讶的挑眉,阮凌香虽是这三绝楼的老板之一但却从不在这里请客吃饭更别说会朋友了,除了那两位小姐,惊讶归惊讶,老刘到底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老人了也知轻重,便微笑着问“小姐可要再加壶花茶?吃早饭顺便也喝喝早茶,这花茶是最新到的货也好让小姐把把关,看可还上口。”
老刘的惊讶阮凌香收在眼里,看他这么快就掩盖好自己的惊讶还如此机警,心下甚是满意不愧是她挑出来的人,遂也轻笑道“如此甚好,这几日太忙,不得空好好品品茶,那你就上一壶吧。”
第四十一章 不愉
季怀云站在阮凌香身后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的交谈,他早知三绝楼是阮凌香的产业,可他此时也不禁对阮凌香心存赞赏,原以为她只不过是个花架子,三绝楼再好也或许是请他人打理才有这般的好生意,现在单从这里掌柜的恭敬与两人的谈话中便可窥见阮凌香不仅人漂亮还很聪明,懂得做生意。
吩咐完掌柜的后阮凌香转身向季怀云做了个请的姿势,季怀云点头跟上。
说是厢房,其实三绝楼一楼大堂的厢房也只是在周围一圈都做了可容纳五六人的小隔间,约莫共有十一二间的样子,隔间的门全都是用珠子串成帘做成珠帘罢了,放下珠帘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只是模模糊糊的,而外面的人同样看不清里面的人,这也就形成了一个稍微私密的空间。
两人未免传出闲话,各自都带着一名侍从,当然阮凌香带着的肯定是蓉儿了,而季怀云带着的则就是尹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