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屏息竖耳的听着,脚步亦往声音来源处靠近。
砖墙渐渐的失去了支柱,愈靠近声音,砖墙甚至有毁坏倾倒的情形,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堆破砖瓦砾。它们互相堆叠倚靠形成一个小口,阴暗中,她看到一个人绻缩在其中。
再往前走近几步,她瞪大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雷那瑟!那个人是雷那瑟!
正文第八章
梅禾嫱震不已的看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他衣衫褴褛犹如一名流浪汉,面黄肌瘦就好像讨食不着的乞丐。
雷那瑟颤抖着拾起地上的破碗,他好渴……在抬眼的同时,他发现一双玉足立在他眼前,他抬起头看向来者,同时慌乱的往后一退。
“梅……禾嫱……你……鬼呀!”
他突地发狂大吼,着实的将梅禾嫱吓了一跳,他的神情真如见了鬼般的骇然和不安,像个孩子缩在角落惶恐的叫喊。
梅禾嫱不再前进,心中疑云重重,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他是意气风发的,可是如今……
“你还记得我?雷那瑟……”
“你、你……你不要过来!”他大吼着,眼眸中充满了血丝。
她偏了偏头,不确定他是否清醒,他的头发紊乱不堪,甚至打结,他的脸也不清洁,汗毛和胡子几乎连成一片。
“这是白天……”她指了指晴朗的天空。“我不是鬼。我并没死!”
“鬼啊……你不要过来,不是我害你的……是你姐姐和妈妈的主意……”他胡乱的大叫大嚷,神智不清的听不下她任何的话。
她叹了口气,满是同情的看着他。
“我不管你是不是听得下去,我还是得告诉你,我没死,真的没死!不相信的话,你……你摸摸看……”
她伸出自己的手,在离他一步远的距离。他的眼神依旧闪烁不定,但停止了叫嚷。迟疑了半晌,他怯怯的靠近她,迅速的在她手上一摸,如孩子般的探试,随即,一抹笑立即在他唇边浮现。
她亦微笑道“看吧!有温度的呢!”
“你没死?”他喃喃地念着,看着她的眼神仍旧有些迷蒙。“你怎么回来了!”
“这都不重要了!”她望着他手中的破碗,“你……你怎会落得如此地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雷那瑟凄苦的乾笑两声,取而代之的是沙哑的咳声,她向四周望了一圈,找不到水,她无所适从的问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我去买水给你。”
眼看着她即将跑开,他连忙阻止的叫道
“不用了!我……咳咳……不要走!我求你……”
梅禾嫱的脚步停下,她回头时,眉头亦跟着皱起。
雷那瑟苍茫的注视着她,感叹悔恨的
“当初,我真不该为了钱财而……现在这些有什么用呢?我是自讨苦吃……咳咳……”
她走回他身边,将雷那瑟软弱无力的身体扶正。
“你似乎在担心什么?”
“哼!”他懒懒的轻哼了一声,更不愿他的脑海中出现梅禾萍的影子。“那个老巫婆……自从那个家伙来到金饰店拆穿这个多年来的秘密,我一直非常自责,觉得很对不起你……那个肥婆,三天两头的对我又打又骂,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待,我心一横,装疯跑走,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那么刚才……”
“那个家伙说你死了,所以我才会有那种反应……唉……”他长叹一一声“事已至此,就当是我给自己的惩罚,为了当年的事而……”
“算了!”她哀怜的说“我不希望悲惨的事发生,你还是回去吧!我不需要你这种自毁的方式,更何况,我现在感情上已有了寄托,所以你也不需要再内疚……”
“是吗?”他凄楚的道“是那个家伙吧!”
“你知道?”
“当然。”他看了她一眼,“为了心爱的女人,男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是为了让自己的女人快乐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快乐?”她虽这么说是满脸笑意。
“你变得开朗,而且你的表情已不打自招。”说完,他只觉喉咙如乾涸的沼泽,企图以咳嗽换取部分的滋润,可惜没有成功。
她拍着他的背,“你也变了,变得落魄且疾病缠身,你无需这么折磨自己,回去吧!”
“我不回去!”他激动的说“好不容易逃离那女人的魔掌,我说什么也不会再回去。”
“可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她关切忧心的说“你在这里几天了?这里能住人吗?为什么生病了也不去看医生?”
他虚弱的摇头,“好些天了,我也记不清,你看我这个样子,会有钱去看医生吗?”
“怎么不去找份工作呢?”
“我的身分证都在那个肥婆那里,我没法子……”他难过的连续咳着,终于,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吐出,看得她心惊胆战。
“不行,你一定得看医生!”
“不要……”他抓着她恳求“让我自生自灭吧!就当你一直没见过我这个人。”他指着前方的巷子,“从那里,一直往左就可以出去了!”
“你……”她无可佘何的看着他,怜悯地说“你以为我真的放得下这个心吗?你等一等,我回去拿点药和弄点吃的来给你。”
说完,她不理会雷那瑟的拒绝,照着他的话走出巷道,朝着旅馆快速奔去。
◇◇◇
“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份玛奇达尔餐和玉米面包。再一份猪肉凡大鲁……”梅禾嫱向餐厅订餐,着回到房内找寻附近的医院诊所电话。
刚踏进门,她便开始忙碌的搜找,并没有发现奥格齐金尾随其后的进入。
奥格齐金的头和身体冒了一堆汗,湿透了他的衣衫,拐了那么多弯的路,总算是出来了。
才那里真是出了名的迷宫巷,他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他一直小心的跟在她左右,又怕被她发现了,她会不高兴,所以拼了老命的躲她,没想到连自己电迷了路,人也跟丢了。
甫进门,见到梅禾嫱忙得不可开交的模样,他本能地问道
“在忙什么?”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刚回来没多久才是。
她彷佛当他是隐形人,急惊风的一转,朝着门外奔去,她真的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搞什么!”他很不是滋味她无视他的存在。
她的身形步伐何时变得如此快速?瞧她急躁忧虑的神情,他狐疑的又追了上去。
依照先前的记忆,梅禾嫱再度来到了迷宫巷的最底端。
雷那瑟如获甘霖的过她手中的水,一口接一口的饮尽,燥热的喉稍微得到了滋润之后,他才开口说“你不怪我吗?为什么还……”
“这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她将食物一一的摆开,“如果一直回忆过去,那么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你还真想得开。”他为她感到欣慰“你也成长了不少,比以前多了份坚强的求生意志。,,不然,今天你怎么会见到我呢?”她体贴的将盛好的餐点递给他。“吃吧!你一定饿好久了对不?”
雷那瑟的眼眶湿了,颤抖的双手接下那份餐点,饥饿多日的他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狼虎咽的将碗内的食物一扫而空。
“我刚才去药房买了些药,我没有生过什么病,所以我将你的症状告诉医生,他开了这个药方给我,你把药吃了。”
突地,雷那瑟空洞的眼神像是重新注入了生命,他抓着她的手说
“禾嫱,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梅禾嫱着实的吓了一跳,慌张的收回手说
“你不要这样,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他急切的追问“只有跟你在一起,我
才可以感觉到自己真正的活着。”
她斩钉截铁的表示“可是,你要知道,你感觉到
我的变化,是因为我找到了我可以真正付出感情的
人,那个人不是你,而是奥格齐金。我不可能回到你
身边,甚至连想也没有想过。”
“唉……”他恢复了先前畏缩的模样,“其实我早
就知道答案,只是想确定而已。他比我有勇气,不会
因为庸俗的原因而抛弃自己真正所爱的人。”
她摇头“你有你的苦衷不是吗?我记得你曾告诉过我,因为工厂暴动,造成失业人口的增加,你不忍看这些血腥暴力,才来到这里打算避开一阵子。时势英雄,你为了求生存,所以这么做。怪只怪……我不是梅家的人……”
“如果你是呢?”他燃起一线希望的问“你是不是
“不是!”,她再摇摇头,“不管如何,都注定了我是奥齐金的人,所以不准你再说这种话了!我不想听。”
“对不起。”
她轻轻一笑,将地上的食物一推,“还有呢,吃吧!吃完了之后,回去金饰店吧!你和我姐……相处那么久了,就算你真的对她没有感情,但她未必跟你一样啊!”
“哼!她还有感情吗?”他不屑的说“她只会虐待我而已,你以为日久生情这种事真会发生在她身上吗?”
“你别看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她也有细腻的一面。”
“她没你有副好心肠,亏你还替她说好话。”他朝她叹了口气,“这么多天了,也没听她找过我。”
“你一直待在这里,要怎么讲?”
也对!他同意的笑了笑,受她感染,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等我病好了,我打算到孟买去。”他望着天空,若有所思的说。
“孟买?”她不解地问“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找寻工作机会。”他拍着自己的手臂道“我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过一辈子吧?更不能让你看不起我!”
“那……你要去那里从事什么行业!”
“我记得在孟买的市区,是重要公司行号和码头货舱的集中点,它的工业生产,主要也是分布在这一带,尤以纺织业最集中,我学过一点技术,我想到那儿的纺织工厂工作。”
她倾听他的话,满意的点头说
“很高兴你恢复了生气,说起孟买,我记得寺里的师父告诉过我,那里曾受到葡萄牙人的统治,信奉基督教的人很多,你会习惯那里的生活吗?”
他耸耸肩,“一切都得学习,对我而言,先有了生活的重心才是最要紧的。寺庙的观念对你而言是根深蒂固,相信你不管到那里,都得遵循那一套,对不对?”
她腼腆的一笑,不否认他的说法。的确!就算她在山上隐居了六年,她的观念始终如一。
“没法子,对我而言,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家就在寺庙!我的所知全来自寺里老师父的教导。”
“所以我说,活女神其买到了七老八十,都可以用“单纯”二字来形容她们的人生。”
“单纯?”这一点她持反对意见“我认为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件事情做了之后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不敢轻易的作决定。以致于只有杲在一旁的份,给人傻傻的感觉吧!”
他咀嚼她的话之后,笑了起来。
“也许哦!现在回想起来,你确实比以前有思想。”
“什么话!”她又羞又气的了他一拳。
远远的,奥格齐金绕过巷道,终于追了上来,却在欲开口之际,注意到瓦砾堆中的人影……
◇◇◇
雷那瑟!?他为什么在这里?是为了他才……思及此,体内的醋酸味怒不可遏的冲上奥格齐金的胸口,他不该如此放心的,他应该考虑莫瑜妃的话。
梅禾嫱会回到雷那瑟的身边吗?
目睹她和雷那瑟有说有笑的畅谈画面,奥格齐金的怒火不断酝酿上升,心中的怒气蓄势待发的瞪着他们。
奥格齐金不能理解,他对她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仍无法阻挡她回到雷那瑟身边?即使雷那瑟对不起她,她都可以轻意的原谅他,那么,自己又算什么?
她说过她爱他,在此时走向另一个男人……
他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换来的却是她的背叛!他不甘心,更绝对不允许她就这么离开他!
不!他无法忍受她的叛变,死瞪着两人的双眸充斥着愤怒的火花,他快速的移动脚步,一把将她拉起,恶狠狠的吻去那抹不是为他而绽放的笑颜,以及那如花朵般的唇瓣。
梅禾嫱无法立刻从惊愕中清醒,瞪着大眼任由奥格齐金在她口中肆虐,片刻,一股血腥味从她口中渗出,他才松了口。
她抚着被他狂吻破裂的红唇,不能理解的看着他。
奥格齐金的心有种撕裂般的疼痛,强硬的不想表现出来,转而恶声恶气的说。
“你想玩弄我的感情吗?门都没有!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她的眼因此瞪得更大,少有的高音自她口中逸出
“你……你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哼!”她不是明知故问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么,你认为我又做了些什么?”首次,她感到胸口的闷气且捣心脏,欲裂的疼痛侵蚀着她。
他大步一跨,朝着雷那瑟走去,冷酷的神情在他满腔的怒火醋意导引之下,更为吓人!
“你……你想做什么?”看情形,他是要打人。老天!她不能放着病中的雷那瑟不管。“他生炳了,你别碰他!”
“哦?”他扬了扬眉,醋意横生。“你心疼他吗?你以为我要对他做什么?”
“你……‘’她双手一张,挡在他们两人中间,尽管此刻她有点儿发抖,但她得逼自己坚强。“你的模样……挺吓人的,不是有句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我一直不认为我是个君子!”他说完,脚步未曾有停止的意思。
“你不要过来!”她大声地怒吼,引起他不悦的眯起眼睛。她急忙解释“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跟他……没有什么……”
此情此景,教他如何信?“早上,我一直跟着你到现在,你知道吗?”
她恍然大,原来先前那个鬼祟的人影是他?但,他为什么要跟踪她?
“为了你的安全!”他从她的表情之中,看出她的疑惑,“但是……”他的脸色一沉,悲痛万分的走近她。“我得到了什么?反而是给了你和他相处的机会。”
“你!”她咬着牙,从奥格齐金的眼中,她找到不信任的讯息。“你不相信我?”
“你教我怎么相信!”他突地暴吼一声,震得她胸口一阵震荡。
雷那瑟连忙替她辩解“你不要误会,她也是意外发现我在这里,你看看我,又病又弱的,她只是替我准备了一餐而已。”
“是吗?”奥格齐金愤怒的脸上增添了不以为然的表情。“你真是!好心!啊!一餐?晚上来的时候也是一餐,你有多少个一餐来送给他吃?”
“奥格先生!”雷那瑟替梅禾嫱抱屈“她没有别的意思,你至少听听她的解释。”
“解释?”他亲眼所见就是事实,还需要什么解释?“如果不是做偷鸡摸狗的事,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怎么说?”梅禾嫱理直气壮的回应“你根本不在旅馆里……”
“哈……哈哈!”他怪笑两声,令人不寒而标的发冷。亏她想得出来?她真当他是个隐形人吗?“我不在?你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还问过你话,你是失忆了吗?”
她咬着唇不发一言,努力的回想,然后,他的身影模糊的在她脑中掠过。
“想起来了吗?”他心碎的说“我给了你机会,你又哪里懂得把握!”
“对不起……”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
“做贼的人不会承认自己是贼。”他毫不留情的批评。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她实在不懂,“我并没有做过什么事让你如此的提防我啊?”
“没有吗?,,不如为何?她为汗特铝展露笑颜的那一幕再度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我不明白,就连初识的汗特铝,你不也是不怕生的对他展开笑容吗?”
对她而言,刺耳的讽刺比不上这种抹黑她的羞辱,不仅痛心,更让她难过。“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如果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跟我在一起!,,
“我就是太相信你,才换得今天的结果。”奥格齐
金无视她眼中的哀伤,因为他认定她在作戏。
梅禾嫱失望了,原来她在他心中,并没有半点地
位!“奥格先生,事情并不像你所想的,如果你真的了解禾嫱,就不该这么伤害她……”
雷那瑟的话被梅禾嫱挥动的手制止,她淡淡的说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了了。
“禾嫱!”雷那瑟不了解她的话意为何?
她撇过头,刻意忽略奥格齐金的存在,慎重的问雷那瑟
“雷那瑟,你刚才不是说希望我回到你身边,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禾嫱……”雷那瑟百分之百的愿意,但不是在这个情况之下,他不要她冲动的决定,更不要在此时当她暂时的避风港,他要的——是永远!
“你反悔了?”她看出雷那瑟的犹豫不决。
“你说什么?”奥格齐金蛮的抓住她的手,逼她看着他。“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
她定定的看向他,眼神空空洞洞的。“我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勉强在一起,是折磨!””我并没有折磨你!”奥格齐金激动的说“是你”
“考验?”她惨淡地一笑,“我不会!”因为她从未想过。
雷那瑟盯着她的手臂,在奥格齐金毫不留情的捏握之下,有个晰的指印浮现,当下他起眉头。
“原来,你是这么对待她的?”雷那瑟支撑住身子,摇摇晃晃的来到他们身边,将梅禾嫱的手一翻,指印的范围更广,更触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