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下的不大,但是人感到阴显的寒意。
淅淅沥沥的,让人心烦。
破旧的屋顶时不时漏下几滴雨水,落在篝火堆中“呲”的一声化作蒸腾水汽。那堆篝火也快熄灭了,柴火都被雨水淋湿,周遭的稻草更是发霉腐败。
听到陆懿呛了几声,崇左马上倾倒出一杯清水,将人扶起来慢慢喂给她。
水的温暖的清甜似乎唤醒了自己的身体,陆懿缓缓睁眼,崇左正看着自己面露喜色:“你醒了?感觉冷吗?”
陆懿的脸还水中着,鼻腔中充满了血腥味。她摇摇头,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来。这是一间破旧的古庙,她现在躺在一堆稻草中,勉强能接受,篝火旁还晾着崇左的衣服和自己的外衫。
“到底发生了什么?”陆懿一开口,声音便嘶哑的如同末年老鸦,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崇左添了几根新柴到篝火中,说:“没什么,刚好我在附近抓鱼,就顺便救了你。”
“崇左,你别把我当冤大头好吗?”
意识到她恼火起来,崇左这才正经起来:“我此番连累到你了。永乐公主和亲在即,她的侍卫吕岩找到我让我帮忙给城郊的魏公子带一个物件,吕岩本是我的同门师兄我是信他的。可等我到了城郊约定的地方,却没有人来取,我打开一看才知道是公主的凤冠,他们便要我挟持永乐公主,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和亲用的凤冠是白朔求亲后,皇帝特令工匠打制的,为的就是彰显此位永乐公主身份尊贵,不仅是皇后所出,更是皇室唯一的公主。当年永宁公主逃婚,以至于后来三年对峙战事,如今打造凤冠更是和亲迫不得不成的一道旨意。
这二十四金珠凤冠,每颗金珠都是玛瑙心黄金皮里里外外厚实又华贵。而又由每一只点翠工艺的镶金神鸟口中吐出串串金珠,冠身掐丝扭花,其美丽程度不亚于如今赵皇后的凤冠。
陆懿有幸在高嘉蔚那里听过高适讲说这凤冠精要,那一张草图已经够惊艳了,不敢想崇左曾经带着它出城。
“这个凤冠非同小可,他们既然要你带着出来又挟持永乐公主,必定是永乐公主自己也下了逃婚的决定。”陆懿分析道。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殷徽似乎把你当作同伙了。”
“他乐意怎样就怎样。”陆懿说,“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回来救我?”
崇左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册子:“你忘了,咱们是朋友。不过……”
他翻到属于她的那一页,缓缓将纸撕下,任由火舌吞噬。
他继续说:“这个恩情算是还了。我一个江湖游客,陆姑娘是大家闺秀,还是莫要交集的好,再如这般连累了,我担待不起。”
他最初只如平常,只当陆懿欠下一个债。没想到,把她拉进一个局。而她在这个局中始终不愿出卖自己,他早就看到江上一抹烟青色,他以为她还在与殷徽赌气,没想到她纵然跃入江中,把他吓了一跳。
于是他也奋不顾身的人入水救她,哪怕暴露,哪怕殷徽这会救她……
崇左的后背隐隐作痛,却忍住了。
殷徽下手是真的狠,一部分原因还是在于陆懿吧?
“其实和你做朋友也还好,我只是在想永乐公主为何执意要逃婚,她应该知道此次和亲关乎两国生死存亡啊。”
她已经接受了殷徽误以为他们蛇鼠一窝的现状,崇左也打开了话匣子:“因为她想和吕岩远走高飞。”
和侍卫?
“当年永宁公主也是逃婚,最后被皇室除名流落民间,如今永乐公主怎么也?”
“主要是吕岩并不想和她走。”崇左又说。
什么?是公主单相思?
公主精心策划了逃婚,连吕岩都被蒙在鼓中。现在崇左和他带着公主躲在山庄,昨日听说陆懿要回华辰他才露面,现在山庄之中,大概两人还僵持着,一个要走一个要留。
听崇左说完,事态还是很严重了。一旦他们被抓到,就是死罪。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劝服公主,让她去和亲。
陆懿落了水崇左不便替她换衣,便将就着烤火回温。崇左的外衫还披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