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咱哥俩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哇?”
回医馆的路上,抱着酒坛的齐泽辉一边转着圈,一边欢快的蹦蹦跳跳:“又是白捡黄金千两,又遇见一个奇怪奇怪的老头子,看架势还要教咱东西——是不是得去庙里烧几炷香谢谢佛祖保佑啊?”
肖?捂着嘴低声咳嗽着,他摇摇头,无心关注这些,脑海里完全是适才布袍老饶一招一式。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世上竟有人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也能将防守做得如此密不透风。
“喂,喂,板扎你走什么神啊?怎么不话啊?”齐泽辉头顶着酒坛,一脸好奇地跳到肖?跟前。
“没事没事,”肖?反手将掌心的血迹蹭在裤子上,“先前那位老先生的功夫路数,你可看出什么门道了?”
齐泽辉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当然看不出来了,我又不是武学大家!倒是你啊——”
他话锋一转,贴近身来,贼兮兮的笑道:“你老实,是不是和那老头儿以前有什么渊源?”
“没……没有啊?”肖?一脸奇怪,“你怎么会这么想?”
“没有?”齐泽辉一脸不相信,“那怎么那老头子的眼睛一直盯着你看,一副要把孙女嫁给你的模样?”
“你就会他大爷的瞎!”肖?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不人家要把孙女嫁给你呢!”
“哎哎,急眼了吧?”齐泽辉故意转移了话题,“我就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人了,是不是?”
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停下了脚步装傻充愣起来:“你在什么啊,哪有什……什么人?”
“切,还装,瞧你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骗饶功夫你还差一截呢!”齐泽辉伸出手指挖了挖鼻孔,“是武当派那丫头吧!”
“才没有!”肖?脸一红,匆忙辩解道:“我和苏惜雪姑娘才没有什么呢!就是在一起赶了几个月的路,也是分房住的——”
忽然他僵住了,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暴露了。
果不其然,齐泽辉立刻一拍大腿大笑不止,差点又把手中的酒坛子砸了:“我还没是谁呢,你就自己出来了,咋不是周芸那个母老虎呢?哈哈哈哈……不过也难怪,你是不知道那晚在湖畔,人家看着你可是一步三回头,那叫一个深情款款含情脉脉恋恋不舍,把她爹的脸都气绿了,哈哈哈哈……”
“你……我……”肖?见自己隐藏在心底的情愫被无情的挑了出来,脸不禁涨得更加通红,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反击的机会,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我,你自己不也是,喜欢周芸姑娘吗?”
“我?”齐泽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立刻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得了吧,我会看上那个疯女子?我躲她还来不及呢!呸呸呸,一提到她我就来气……”
但肖?还是捕捉到了好友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于是他决定乘胜追击,开始无中生有的编造起来:“哼哼,昨晚上我还听见你梦话,叫她名字来着!”
加上他此时本来就是面红耳赤,不怕被看出来在扯谎,这一很好的伪装让齐泽辉果然上套,立刻脸色一变,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什什什什么?不不不不不可能的吧,呃哈哈哈。”
他尴尬的笑了几声,但很快从前者幸灾乐祸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
“我呸!好你个板扎,学精了啊,居然敢诓我?”
肖?此时也放下了羞涩,没脸没皮的耸了耸肩,道:“哎,反正咱们俩都是半斤八两,何必自相残杀呢?还是早些去看柳大哥吧,明还要去城郊看看那老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谁跟你半斤八两啊,我和那疯婆娘,一个侍女一个丐帮副舵主,还是我高一点,而你和她呢?”齐泽辉仍不死心,开始语言攻击起来:“你也不看看那苏惜雪是谁,人又漂亮武功又好,还武当掌门之女!她爹呢?萧不亦萧大侠萧掌门!武林门派中数一数二的高高手!你呢?就一平平无奇的愣头青,想娶人家,不就是癞蛤蟆想吃鹅肉嘛!”
但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错话了,但常言道覆水难收,看着好友逐渐阴沉下去的脸庞,齐泽辉也是怔在原地,一时间追悔莫及。
不过齐泽辉的话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有些伤人,却也的确令肖?开始思考起了自己和苏惜雪之间的差距。
到底,自己的的确确不过是一个江湖新秀而已,前前后后的确参与了几件江湖大事,但都不是最耀眼的那个,只不过是充当了杂鱼的角色,左右打打酱油而已。
就算是那日在鸿冶先生的山庄舍己为人,却也只是荧光一闪罢了,很快就会被那些主宰江湖搅弄风云的巨擘们忘得一干二净。
江湖从来不缺高手,也不缺名人,但如果你既不是高手也不是名人,那就彻底没戏了。
肖?与苏惜雪之间的距离,可以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在山脊,一个在山脚。
以他现在的身份,就算苏惜雪倾心于他,愿意委身下嫁,她的父亲萧不亦也决计不会同意的。到时候自己被黑白两界的人一齐追杀,那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啊,男人嘛,要捏紧了拳头,努力努力再努力……
“咳咳咳!”
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肖?捂住了嘴,片刻后摊开,又是满掌的鲜血,这些日子,咳血来得愈发频繁了,前所未有的频繁……
他忽的愣住,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自己,真的还有努力的机会吗?
齐泽辉头一偏,也是看到了那片触目惊心的鲜红,看着一脸平淡的好友,一抹酸楚骤然涌上他的心头——
但他扭回头去,终究没有话。
……
二人各怀心事,面色不善的走回了医馆,推开房门,却是空荡荡的床铺,上面叠着平整的床单的被褥。
“郎中,郎中!”二人疯魔般冲下楼,将正在坐堂问诊的郎中吓了一大跳:“郎中,我柳大哥呢?”
“哦,二位是那位醉酒的病人吗?”郎中奇怪的看着他们,“半柱香前我还与他把过脉呢,已无大碍——怎么?他不是在休息吗?”
肖齐二人对视一眼,慢悠悠的走回了楼上。
床铺还是温的,看来柳宛风也是成心要避开他们,掐准了郎中上门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
“板扎你看,”齐泽辉惊讶的叫了起来,“枕头下面有张字条!”
肖?疑惑的接过纸条,徐徐展开,只见上书: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
看来这次,是决计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