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作业,可是愣是挣不脱。
梁朝望笑个不停,笑得树下两人很是迷茫。你笑个啥劲呐?
“我笑完了,你们还不上来给我解缚!”
但是袁绎生与小野两人完全在想另外一件事主人哪里去了?还有那个少年将军?
经过统筹计算,二人认为人多眼睛多,更容易寻找。于是决定把梁朝望救下来。被救下来的梁朝望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感恩戴德,而是找了一枚枯枝,在大沙滩上乱画一通梁朝望到此一游。原先平整的沙滩被改组,顺着笔划形成了颇具少儿游戏的沙滩长城。
并没有完,他又跑到刚才绑架他的树木旁,刻下了相比沙滩长城细小许多的文字,华服男子好奇,走近一看,还是梁朝望到此一游。
这,
一切,
只是个开始。
每走一个驻足处,梁朝望必然提起随身携带的小刀,找个树干刻下一行小字梁朝望到此一游。而且,都是“梁朝望”三字大,“到此一游”四字小。走刀横平竖直,逢“点”处就力凿而成。当真七个字突兀得紧,那树木也似受了致命伤,汁水流溢不能止。
华服男子觉得甚为好奇,那被他唤作小野的就有点抵受不住,她觉得,这树木承受了多大的疼痛啊,几次就要出手制止梁朝望的劣行。只是等她要出手时,梁朝望已经大功告成,啧啧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哈哈大笑。这一次还得意地唱到
…
万物存在于此刻兮此刻美妙
此刻之前兮,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刻过后兮,我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万物存在于此刻兮此刻美妙
当你走过,门兮纷纷关闭
当你走过,门兮纷纷开启
…
他的歌声高亢,而且夹杂着诡异的鼻音,似乎还有一个人和着他的歌唱,嘿咻嘿咻地笑。这荒岛上,虽然阳光明媚,听了也是心内怔忡,不免有许多想法。这真是位奇怪的大叔!
“梁大叔,咱们也沿着海边走了一段路了,怎么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呢?”
“大叔?你叫我大叔!小野姑娘,我可没那么老,你叫我哥哥吧。”
“可是,你好奇怪,跟我有代沟啊。树儿那么茁壮你成长,你为什么在它们身上乱砍呢?梁大叔。”
“唉,一会儿你问了俩问题,回答你哪个好呢?不过,总有一天不用我回答你都明白。”
“那我现在明白不好么?”
“也好。第一呢,我都能飞到树上,他们飞到哪里都是有可能地;第二呢,俺不是虐待植物,而是做记号。”
“哦,大叔好聪明哦。”
“嘿嘿~给点掌声~~~鲜花~~~额~还有飞吻,谢谢,哈哈,陪伴你们的可是圣土第一聪明梁朝望哦。”
“可是大叔,你知道这荒岛有多大?走到猴年马月才能走一圈啊?”
“呃?说得也是,不过总比……”
“不如我们捡些枯枝,烧一个烟柱,等他们来找岂不更便宜些。”
梁朝望一听此言,顿觉天昏地暗,大海啊,难道你进入了梁朝望的脑子么,这么~这么~的金点子怎么没想到啊,虽然如此想,口上还是说道“呀,我正要这样做呢,怎么你也这么想,真是英雄所见雷同啊,知我者莫如小野姑娘啊。”
于是兴冲冲地捡起了枯枝,堆成一座小山,完了才发现没带火具。没有火具就点不着火,点不着火就冒不了烟,冒不了烟却捡一堆小山似的枯枝何用?一点用没有。
要想点着火,就要知道火从哪里来。技术上讲,只要热量足够,就能形成燃烧。也就是说什么都可以当作火具,只要相对燃媒能够集聚足够的热量——
补充一些实在的。据《论语》与《考工记》这样的书记载,中国最古老的取火实验称为“燧”,不过“燧”到底是一种工艺行为还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工具,以后来人的智商已经很难理解了。《论语?阳货》提到了“钻燧”,望文生义就是在木头上打钻(用什么打?),然后就有了火;《考工记》提到了“阳燧”,就是用金属——青铜跟什么合金而成的——做成凹面镜,迎着太阳照射,然后有了火。这是两种比较古老的方法,究其流程而言要么耗时要么费力,而且对自然界的依赖比较大,比如“钻燧”,并不是什么木头都可以,得选用质坚且密致的干木,软脆的梧桐就不行,松散的榆木也不大可能;而“阳燧”,得要求太阳出场,一般朦朦胧胧得还不行,估计得烈日炎炎。因为笨拙,后来人就几经攻冶,发明了新的火具……
——写着写着为什么来了这么一段,因为生火对于梁朝望的确是个难题,他身上没有火具,他也没有帝国第一刺客影刺暴龙游走的炎术……
至于在取火实验的队伍中勤勤恳恳后来被称为燧人的,据说是有感于鸟啄木而火并最终导致了“燧”的产生。我觉得燧人的这个灵感有点不大美妙,否则就是那只鸟的喙一定是假肢且巨长,足以避免啄出的火星刺痛它的神经……
053 第三〇话 取火(2)
正在愁眉不展时,一缕儿细细的火引自干柴之中隐隐升起。怎么可能?
原来正值午后,燔晒过后的沙滩本就炙热无比,再加上华服男子袁绎生也没闲着,他把一块有一块烘热的石头打入柴山之中,也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那火引先是若有若无,而后便越捂越大,浓烟腾起。
见者开心表于颜色。按照预想,应该是大部队见到小部队的信号,过来搜救才对,可是等啊等啊等啊,眼见太阳都要抛弃他们了,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
天色越来越暗下来,
天色暗了,暗了。
偌大柴堆烧成了一堆红碳。仿佛被幽了一默,可是这幽默一点也不好玩。
天色渐渐暗下来,可是另一处却越来越明亮,那光亮来自幽深的森林之中,那光焰呈白色,甚刺眼,在树隙间隐约可见,似乎穿过这密林,就是另一个白昼。
人越是聪明,越是不解,就越是好奇,越容易着迷。
而且很容易,三人一致意见,走进去。梁朝望的毛病又犯了,每一驻足处,必挥刀刊刻梁朝望到此一游。这带动了袁绎生的兴趣,时不时地也借用小刀,在梁朝望的笔迹下刻上几下,谁也没注意他刻的什么,想必无外乎“到此一游”。
“捡干柴的时候就觉得这树林奇怪,黑幽幽的看不到边,而且不是那种一棵树遮住另一棵树渐渐地形成视觉墙,而是忽然地上面一遮下面一挡,后面的东西什么都看不见了。”梁朝望唠叨着,他本不是爱说话的主儿,只是同伴太无聊,他就觉得有些寂寞,与玄元那样的人同行,他想感觉一下寂寞都难。当寂寞来时,是真寂寞啊!
“哦,原来大叔也发现了。”梁朝望并不显老,可小野就是一口一个大叔地叫着。
“这树林奇怪,连个鸟都没有。”
“天黑了,都睡觉了吧。”
“那边的光也奇怪,难道这里也有夜市夜生活什么的?”
“是啊,大叔烤的全鱼,现在想起来有点倒胃哦。”
“有那么难吃吗,我可是折腾了很久啊,怎么也要说得委婉一点不行啊。”
“哦,大叔生气了。”
“才没有。”
……
“停!”袁绎生忽然道,“有声音。”三人都止步,静身聆听,丛林间有悉悉窣窣的动静,是前面,身后,左边也有,右边也有,四面八方。而且,正朝自己欺近。
除了枝叶摩擦之声,一丝杂音也没有。
是谁?
显然不是一个人。
那么,是谁?
不管是谁,不要动。三人站成犄角,观望着彼此的身后,一动不动,等着视野中出现一个人形,不,也许是兽形,但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是敌是友,是逃跑还是鼓掌。可是,悉悉窣窣~悉悉窣窣~响个不停,就是不见什么出现。
这一刻,须紧张。
忽然,三人的各自头顶垂下一个人形。是倒着。
原来来者一人攀一人竟自树上垂下,一时四眼相对,三组。
几乎同时,三人惊呼,也没看清楚从上面垂下来的怪物形究竟有几分是人,慌不择路地奔逃而出。梁朝望几乎是撞到一棵树上然后弹到另一棵树上,然后再撞再弹,袁绎生与小野跑在前面,不停地招呼这位大叔,让他快点。梁朝望哪里快得了,除非树木忽然生了好心,为他让路。如果,眼见着要撞到一棵树上,忽然却消失了,那梁朝望岂不更受惊吓。
梁朝望边跑边撞边弹边往后看,幸好,他发现追来的是人形,至少四肢与人类无疑,而且头颅分明,奇怪的是,他们不是边跑边撞边弹地追过来,而是几人相互攀附组成一道长索,以枝桠为杠杆,此起彼落,荡漾着过来了。
…
我嘞个黄金啊,这哪里逃得了。
人家荡一下,越过好几棵树,梁朝望跑两步,从一棵树撞到另一棵树。没几下,两条长索就像秋千一样把梁朝望给揪住了,抓他之人在半空中一抛,梁朝望一阵眩晕,凭空翻了好几滚,接着又被揪住,轻轻落在地上。
054 第三一话 灵(1)
袁绎生与小野跑着跑着,忽然不见了梁大叔的身影,同时也惊讶地发现,他们逃跑的速度已经足以把敌人甩得毫无踪影。
这种时候,不知道该是得意,还是沮丧?
于是争论开始了。
小野道“梁大叔不见了。”
袁绎生道“妖怪也不见了。”
小野道“我们得去找梁大叔啊。”
袁绎生道“那等于去找妖怪。”
“你是说梁大叔被妖怪绑走了?”
“极有可能。”
“我们更得去救他呀。”
“但不能自投罗网啊。”
“那你说怎么办?”
“和你一样。”
“……”
“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怎么办呢?两人一时没有了主见。
没有主见是糟糕的,更糟糕的是连方向也不可能分清了。确切地说是四围都是黑暗,除了可以摸到树之外,看不见光,听不到声音。
刚才明明两个人说话,忽然一下子全是黑暗,这个不见了那个,那个不见了这个,心里面恐怖的小鹿就开始乱撞。
“小野。”袁绎生禁不住呼唤起来,双手试探着向外触摸,摸到了树和空气。
但并没有谁回应他,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飘荡了一会儿,被黑暗吞噬了。
“小野,”他又叫出了第二声,心下怪疑,刚才还在说话,怎么一忽儿就没了,甄小野,你可别玩我,“甄小野——”他第三声呼唤。
每一声他都把音位拿捏得精确,甄——小——野三个字,三个音节,在他口中分泌出,细腻而有力,清晰而且短脆,传播的距离不会太远,不会让跟踪的敌人听见,但周身的范围内听见是没有问题的。她听见了不可能不回答呀。但,还是没有回答!
急!
这是怎么了?难道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近的距离里,忽然发生了什么不测?小野,你真是急死我了。他仔细回味刚才的对话,回忆她的声音,感觉就在左近发出的,于是小心翼翼地摸索过去,他试探着脚下,生怕撞到什么异物,也尽量少弄出些摩擦的声响,他摸到了一棵树,摸到另一棵树,一棵树一棵树地向左平移。
他不再呼唤,他越来越笃定发生了什么。惶急与小心令关心之弦紧张。时间如妖蜂蜇后慢慢爬行的毒。
如果这一秒袁绎生还在这样的毒中煎熬,一秒过后,他将有壮士断腕的感觉。
“袁哥哥,是你吗?”声音之近,就在左耳边,声音轻飘飘的,舌尖颤动形成的波状都扫描进了他的耳鼓,一股温热的气息填塞了他的耳膜……同时,敏感的肌肤忽然被熨帖了一般受到压力,每根神经都打起颤儿,似乎每一根神经都有肌肤都沁出了几分冷汗。
哦,不是见鬼了。比见鬼更恶劣,是恶作剧。
然后,压抑了许久的笑放肆绽放,带着凌厉的光芒刺进听着的内脏。那一刻,他说“我差点抽了。”
他一把抓住那得意忘象的笑,再也不松手。说实话,他吓坏了;说实话,他觉得很无聊。
055 第三一话 灵(2)
黑暗中。
“这是黑夜森林啊?”
“明明刚才那片亮光呢?”
“现在可怎么办啊?”
“听不到海声,离海就远了,这是哪儿啊?”
“天快明了吧?”
“不会再有妖怪吧?”
……
两人一口一个疑问,交错着问。谁也想不出一个答案。答案在哪里?答案在黑暗中飘。黑暗的好处和坏处是一样的看不到任何征兆。黑暗如果有眼睛,那一定是黑色的眼睛;黑暗如果有眼睛,那一定不会寻找光明——道理很简单黑暗寻找光明干什么?就像小羊羔不会寻找任何一匹狼而是去寻找羊群一样,然而寻找小羊羔甚至羊群确是狼的责任。就像光明一样。
是谁制造了光?时间。
被定义的时间呈现平直且无限延伸的状态,通常它不会静止。静止的时间将毫无意义——对于一般人而言;而奥妙就在于,静止的时间才是真正的时间,一切会因此而创造。
时间有无数个维度,维度的中心并不在于时间本身,而在于定义它的人。只有上帝或神才能操控时间。这时候,人人皆是上帝。
就已知的层面讲,人体是由碳、氮、铁、磷、钾等物质素材构成;就未知的层面讲,人体构成却是维系于一种称为“灵”的超物质存在。灵并非可见可证地存在,就像时间的静止点一样,二者同本同质且相为照应。人是时间的动物,人体内的灵一旦阻灭,时间就会终止——二者契合如此——这种状态被称为“死亡”。
完全可以推导出,只要灵不灭,时间就不会终止——这种人的状态被称为“长生”。
——“长生”理论并不在民众间广为传播。事实上,大多数精英分子并不认为应该让每个人知道自己体内有灵的存在,只有少数派矢志不渝,缔造了一个叫做“通天秘境”的地方。
时间不是飞箭,也不是转轮,而是……(这么精彩的一句话,还是留在后文吧。)
总之,通晓了这一点,只是学前班的水平,升级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利用灵的契合,打开时间的缺口,创造欲为的事物。这就是天罗武学三进境之宇宙的入门教程了。
如果你认为,所谓灵与时间就是一家便利店的自动售货窗口付费,打开,取己所需。那么恭喜,你的脑细胞已经发生癌变为马克思主义白痴,而且你将要放出什么屁来迹象也很明显,而且我退费,恳请你休学。
意识到灵的存在是一个艰苦卓绝的过程!
能够在灵与时间契合的一刹那为己所用是一笔高风险投资!
较常见的是,这种投资行为并不遵循等价交换,即对于高手,小的投入可以获取大的收益,对于新手,大的投入却不一定获取收益。这就是等级的差别。而通常,这种差别是致命的。
完全可以想象,当两个人以这种方术进行厮杀时,其中一个会死的多么不可思议而又理所当然。
在这方面,袁绎生还是个新手,所幸他不需要搏杀,他只需要造出一点光亮。黑暗中,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忽然一团小火出现在掌心。没有燃烧的介质,火空自亮着,而且没有衰弱和熄灭的颓势。似乎可以无限地亮下去。
这种不遵循等价交换的燃烧,光焰之旁的小野一看,惊道“袁哥哥,原来你已经炼成了……”
话说了一半,卡住了。因为眼睛的余光闪耀着一个又一个人形,陌生的人形,绝没有见过。如果见过,也只有一次,正是回回头就能看见的刚才,而现在,近距离的它们不用回头也能看见,只有一脸之隔……“啊,又来了。”甄小野这一声尖叫犀利无比,袁绎生被震得从内心到身体不住地哆嗦,惊神未定,又一声尖叫,“快跑啊。”几乎同时,一只手已经拽着他如放纸鸢一样飞奔而去。袁绎生是想这样表白“说实话,这时候,我的脑袋被抽空了。”
甄小野边跑,嘴巴里边发出奇怪的哭声似的背静乐。渐渐的,袁绎生明白了奔跑的理由,因为除了被甄小野拽着的手臂外,他还感觉到另一种生物在碰触他的身体,试图抓住他。一种陌生的气息,本能告诉他,那也是危险的讯息。
他再次凝神,向灵集结,时间之维如花一样绽放,刹那之间灵光毕现,如飞舞的巨蛇忽然塌缩成球,结聚在袁绎生空余的掌心,他来不及多想,甩手而出,光球瞬间爆裂,形成一道阻隔之墙。然而太短暂,光的余火中,他还是看见追者的面目,容貌俊秀,双臂擎长,仍然是相互攀附形成|人索,凭借林木树干的力量荡来荡去……他看到了三面,三个面庞细白的轮廓,俊秀已极却各有各的俊秀
一瞬间,一切都这么平常,一切也都这么异样。异样?眼睛。他忽然注意到眼睛,他们的眼睛,异样的眼睛,无数条细线牵引的眼睛,无限引力的幽邃在召唤……
哦,那是什么?
为何眉腮之间那弯弯的一抹藏匿着巨大的隐意。哦,那是什么?那是处子的沉静,那是无言的呼唤,那是磁性的感应……那是一团燃烧魂魄的死火。
安静吧,一切都太虚妄了。
向我走来,我给你终极的和谐,你太苦了,应该大哭一场,排泄私愤,你应该向我走来,来我这里安享。这里是极乐之土,你向我走来。
刚开始还有点像拖着一只纸鸢,现在就有点像拖着一阵风,小野忽然感觉到袁绎生的变化,她握紧了一下手心,生怕这一缕风忽然散逸,再也找不回来。可是,又怎能明白得了刚才一瞬间发生了什么?这黑夜森林容不得她多想,她撞了几次树上,肩膀微微地痛起来。
而此时,她兴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