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脂俗粉提不起兴趣,更何况是青楼的妓女。
蔡老鸨忙笑着回答,青青女儿照例亥时三刻出来,请大爷稍坐片时。
这时连山也将段誉扶在一旁,便坐到了赵天身边。
门外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不少是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身后还跟着家人随从,有些派头甚大,他们并不点姑娘进厢房寻快活,而是在大堂找地方坐下,一面搂着骄娘欣赏台上丽人翩翩轻舞,一面吃喝谈笑。显而易见,都是为了青青姑娘而来。
过不多时,忽闻名香楼外车马之声大作,随之吵闹嘈杂声四起,似乎两群人吵了起来。蔡老鸨连忙带着些姑娘们迎了出去,凭着一条巧舌左右周旋调解,门口吵闹声才渐渐安歇下来。
不一会儿,只见两拨人走进大门。只见两名身着极其华丽的年轻人步入厅中,他们两人各带着一大帮子狐朋狗友和跟班随从,一下子呼啦啦进来三十多人。
蔡老鸨一见两人进的门来便高兴的迎了出去,将赵天撇在一旁,叫道“哎哟喂,我当是谁,原来是两位世子大驾光临,是什么风把二位稀客给吹到我们名香楼来的,使我们这小楼顿时蓬荜生辉啊。”
进来两人分别是雍王赵颢和曹王赵頵的世子。雍王世子名叫赵侍,年方十六岁,是雍王赵颢与王安石儿媳之子,生的唇红齿白,身材颀长,好似玉树临风一般,是个少见的美男子,只是眼圈发黑,精神略有颓靡之状,显然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赵天在京城中早安有眼线,心里有数,自然知道这位不成器的小王爷。
曹王世子名叫赵驹,年纪与雍王世子相差不大,身躯高大魁武,相貌堂堂,却也算英姿勃发,神情非常倨傲,背起双手踱将进来,对谁也不理不瞅,俨然不可一世,显然自视甚高。
这两拨人自大门两侧同时进堂,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相互不答理,望向对方的眼神都是充满鄙夷之色,好似在看一条蛆。
赵天心说照这般看来,京城市井间的传言当是属实,因为当年神宗立储之事,使得两大王意见不和,导致矛盾激化,已难以调和。
两位世子各领着人在木台前两侧坐下,泾渭分明。蔡老鸨连忙招呼姑娘们来伺候着,顿时一阵莺莺燕燕环绕四座,凝重的气氛很快被化解,两位世子也顾不上跟对方互别苗头了,各自拥着粉头调笑亲热,手脚大肆揩油,其状很是不堪。
赵天看着暗暗摇头,心说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年他们的祖先何等英雄,后代们怎么竟沦落成了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他们的父辈就未见得有多高明,而他们则更是不堪……不过赵天心中也暗喜,心道若是京中的王族都是如此,到为我排除了不少障碍。
不多时,又有五六个身佩兵器的江湖豪客进来,这一行人步履稳健,目光炯炯,有的两边太阳|岤高高隆起,有的肌肉盘根虬结,手心泛黑……而且着装形貌怪异,甚是扎眼。堂内众人喧哗声为之一静。
蔡老鸨硬着头皮迎上去,招呼他们落座看茶。像这类江湖豪客通常脾气大,不太好伺候,但打赏起来也出手豪爽。这些人便在一旁安坐。
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人小跑进来,扫视堂内一眼,便小跑着来到赵天身前,恭声道“老爷,小的给您再拿了些银两来。”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叠大额银票,必恭必敬双手捧给他。此人不是赵德海又是谁。
赵天顿时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着赵德海竟然擅自行动,虽然是好意,但赵天也十分不爽,笑的是赵德海这身装扮到与其有几分相配。
赵天挥手让连山收下,扫了那五六个江湖怪客一眼,转身低声问道“你们可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
赵德海飞快瞧了瞧,压低声音道“回王爷,凭这些人的装扮属下无法分辨出他们的路数,但这些江湖人风尘扑扑,想来是刚进的城,要不要属下派人稍稍摸一摸他们的底细。”
赵天摇了摇头,道“不要惹麻烦,我们此次最重要的是先进京,其他事情都与我们无关。”
赵德海点头称是,只有连山皱着眉头盯着那几个江湖人士的刀柄上看。
赵天瞧在眼里,便问道“连山,你可是知道些什么。”连山听赵天问话,连忙回过神来,答道“这些人刀柄上纹有金线,应该是岭南的金刀门,不知怎么会跑到陈留来。”
赵天暗暗记下这么门派,便不再过问。
近亥牌时分,就见两名布衣少年兴冲冲跑了进来,身后没带一个随从,其中一名少年朝蔡老鸨大声道“蔡妈妈,青青姐姐出来没有,小王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了!”
“喛哟,王爷您来了,快请快请!您不来,青青女儿能出来吗?”蔡老鸨满脸谀笑,赶忙迎将上去。他这尊佛可是楼内所有人当中身份最高的,其次才是两位世子。
那名布衣少年满脸笑容,很是随便的往里面走,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笑着推蔡老鸨“蔡妈妈你别光招呼我,我来名香楼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你快去看看青青姐姐准备好没有?快去快去。”
蔡老鸨陪笑应了声,转身快步往堂后跑去。
厅中两名世子见那名布衣少年进入厅中,都纷纷起身行礼,嘴里念到“参见端王殿下。”少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免礼免礼。”说罢,便找了个位子啃起了水果,另一名少年扭扭捏捏的跟在他后面,一看便知是一名太监。
赵天一听‘端王’二字,也是一惊,之后便细细打量着布衣少年,见其稚气未脱,心中暗笑道“没想到日后的宋徽宗赵佶既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一转眼的工夫,矮木台子上出来个俏丽女侍,款款行到木台前,先冲众客人福了一福,“啪啪啪”两手连续拍击三下,待众人稍稍安静下来,方笑吟吟道“有劳大爷们久候了,青青姑娘现下在后院雅阁里,想见青青姑娘的可以随小婢来……不过今晚人太多,我们家青青姑娘不喜一下子见那么多人,若是真心诚意想见她,请先付二十两银子。见与不见大爷们自行决定,我们店绝不强求。”
她嗓音清亮,伶牙利齿,这一番话缓缓道来,名香楼前堂虽大,不论楼上楼下的客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话音一落,客人们中响起一阵嗡嗡之声。
二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好歹也够五口小康之家两三个月的用度,对于普通嫖客来说,花二十两银子见一个人未免不值,但在一些王孙公子眼里,根本就不值一谈。
当下,在坐无数客人乱轰轰的交了银子,蔡老鸨打开往后院的门来,走了过去,堂上众人潮涌而随。如此一来,就把普通嫖客与专为青青姑娘而来的王孙公子区分开。
到了后院一座精巧细致的雅阁,只见阁楼上一层薄薄的轻纱后,约略可见一个窈窕的人影,怀抱琵琶,幽然独坐,只是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分外让人心痒难搔。
众人便止了步,往阁楼上望去,一大群人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缓缓的,轻纱向两旁斜斜掀开,掀开……众人无不睁大眼睛望去,人群中发出一片情不自禁的惊叹之声。
只见轻纱之后坐着一个绿衣丽人,她眉目如画,尖尖的脸蛋儿极美,一双凤眼细长明媚,水波潋滟,好似一泓寒潭般深不见底,长发漆黑如云,肤白似雪,身段儿曼妙纤细。她美目流盼,神情间好似幽怨难解,又似妩媚含情,宜喜宜嗔,分外诱惑。
连见惯美女的赵天都禁不住一阵失神,暗暗赞叹好个青楼仙姝,人间绝色,烟花之地竟有如此殊色佳人!自己的几位红颜知己均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而此姝与她们相比却别具一种美态,不容易分出高下,尤其此女幽怨中透着妩媚的邪异气息,极易挑动男人的欲丨火,实是个颠倒众生的尤物,恐怕也只有天仙化人的王语嫣能稍胜她一筹。
青青姑娘微微一欠身,如水秋波在下面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轻启樱唇“承蒙各位大爷厚爱,叫妾身青青何以克当?妾身愿为各位大爷献上一曲,聊搏一笑,请各位大爷安坐。”她清清细细的嗓音圆润婉转,呖呖轻吐,娇柔已极。
众人纷纷抱拳回礼,乱轰轰找凳子坐下,目光始终在她身上。
第六十六章 诗词歌赋,满江红遍
更新时间2012-12-18
青青伸出两只堆雪凝脂般的纤纤玉指,轻轻拔弄琵琶弦,“叮叮咚咚”调奏起来,曲调渐成,哀怨楚楚,婉转悠悠,直欲摧人肝肠寸断。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但听她柔语如磬,娇柔宛转,荡人心神,一曲奏罢,满楼幽静,但闻丝丝缕缕绕梁不绝,令客人们如饮醇酒,一时心神俱醉,沉浸在如诗如画的意境之中。
人群当中却也有不解风情的鲁男子,全然不理会这一套,只见那群江湖豪客中一个大胡子霍地站起,叫道“蔡老婆子出来,你给青青姑娘开个价吧,多少钱一晚?”这人胡子乌黑蓬松,眼如铜铃,声音宏亮,这般一嚷嚷开来,把众人都唤醒过来。
众人登时大哗,他们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妓院也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但嫖也要讲究个品味,哪有如此口出污言,直来直去的!简直是大煞风景。众人纷纷出言喝叱,要将这粗鲁大胡子轰出去。
青青姑娘以袖掩面,羞涩不堪,盈盈站起身,就欲退往内房。
“青青姐姐别走,小王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端王赵佶急道。
青青姑娘略略止住莲步,依旧以袖掩面,低声道“妾身谢过王爷美意,但妾身消受不起。这里竟没有一个风雅之人,妾身词曲婉然,谁能解其中意?王爷还是让妾身走吧!”
此言一出,众人乱轰轰都说自己就是个风雅之人,姑娘的词曲自己是懂的。
“既如此,妾身斗胆请哪位弹奏一曲,无论何种乐器皆可。若得一曲,妾身便留下。”青青缓缓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难色。他们出身贵胄,多是些花花公子阔少爷,音律虽也都懂,但却不精,在青青那等大行家面前非现丑不可,故此一时无人接口。
大胡子适才叫众人数落一通,正自光火,一听青青还有那么多名堂,怒冲冲提腿就往阁楼上爬,粗声粗气道“他奶奶的,不就是个表子?!蔡老婆子出来,你尽管开价,今儿个老子非睡她一晚不可……”
此言一出,在坐陈留京都的王孙阔少们一片哗然,纷纷离座起身,争先恐后乱轰轰望阁楼上冲去。楼梯口狭窄,阔少们谁也不甘落后,惟恐旁人抢了先,一时间一大群人在楼口你推我挤,乱作一团,喝骂之声此起彼伏。
相反大胡子身形虽臃肿,但却脚底轻快,行动非常迅捷,转眼之间便登上青青姑娘的小阁楼里,“看这小娘皮水灵的,真他妈勾人……”狞笑声中,张开蒲扇大的手掌冲青青姑娘当胸抓去。
青青姑娘骇得花容失色,瞪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惊恐望着他,娇躯连连踉跄倒退,“你……你这人无礼,不要过来……啊!”
大胡子满面滛笑,眼看大手就要摸上绝世尤物诱人的酥胸,猛地也不知怎么香风一卷处,青青姑娘已然躲开一边,大手只擦着一片衣角。
大胡子一抓不中,也不在意,涎脸嘿嘿嘿笑着,再度冲美人儿柔弱的矫躯扑去……
众公子哥在你推我挤往阁楼上赶,忽闻身边“呼”的一声,只见一道人影掠过众人,飞快窜上阁楼。却是赵天施展凌波微步巧妙的饶过人群赶在了众人之前。
赵天刚一进入阁楼,就见大胡子正和身扑向青青姑娘,活像大灰狼扑小白兔似的,他当下一指点向大胡子后心,口里喝道“小贼住手了!不可唐突佳人。”这一指看似平平无奇,但却是运用了右手无名指中的手少阳三焦经—关冲剑,带起劲风飒然,拙滞古朴,所含劲力异常强猛,寻常武人要挨上一下,不死也得重伤。
大胡子闻得身后劲风破空之声,知道来了坏事之人,赫然大怒,抡起身携奇门兵器,反身横扫了回去,暴喝道“他奶奶饿,少管老子闲事!”这件奇门兵器呈棍棒形,前半段粗,后半段细,铁棍不像铁棍,狼牙棒不像狼牙棒,粗的那头尽是锥形尖锐突起,怕不下数十斤重。横挥扫将过来,招正力沉,直有横扫千军之势。
赵天见大胡子的兵器轮将上来,竟然不闪不避,准备用肉掌硬接这一棒,大胡子见赵天如此不要命,心中一阵冷笑,觉得这一棒下去定把眼前这个小白脸的手掌扫碎。
只见赵天的手掌正要触碰到大胡子的兵器之时,赵天嘴角轻轻扬起,只见左手一掌带着莹莹黑光从右手的衣袖穿出,一掌击在大胡子的兵器上,将大胡子精铁打造的兵器击个粉碎,余力更是直接将大胡子轰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赵天一招打退敌人,便站在原地不动,负手而立,笑吟吟望着惊慌失措的青青姑娘,好整以暇,一派从容风范。
赵天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绝色佳人,见其虽然表面受惊,但神色有异,身上气质更是超凡脱俗,绝不是普通的妓女。
众人见大胡子被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一掌击败,都惊恐都望着赵天,不敢再往前一步。蔡老鸨领着一大帮子妓院打手冲到附近,见马蚤乱已平息,便乐得息事宁人,悄悄吩咐打手们将倒在地上大胡子拖出去,整理现场。
赵天正欲下去,忽闻身后一声娇脆的低呼“这位爷慢走!”便停步,转过身来,含笑望着青青姑娘。
青青矮身盈盈一礼。她惊魂未定,胸脯不住起伏,隐隐可见纱衣下雪白的一片肌肤,极是勾人魂魄。她也不是什么弱不经风的大家闺秀,这种事在风月场中并不少见,转瞬便缓过劲来,樱唇轻启,含笑道“妾身青青拜谢大爷的相助之德。”
她口中虽称大爷,如水秋波却一直投注在赵天身上。
赵天心下大乐,转身很潇洒地挥一挥衣袖,“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这是我应该做的!”说罢便拾阶下楼。
他大出了一回风头,赢得美人儿青眼有加,下面大群阔少公子哥不乐意了。曹王世子赵驹周围好友随从中一人高声叫道“喂,那位四民之末的大爷,您老站阁楼上干啥?莫不是想要献上一曲,以搏美人芳心?”
古时民众的职业地位分四等,所谓士农工商,商人俗称为四民之末,很容易被人瞧不起。赵天此时就是一身商贾行头,落在妒恨交加的贵胄公子眼里,自然而然成了讥嘲的由头。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哄堂大笑,顿时纷纷起哄开来。
“这位爷弹奏一曲!”
“就是就是,您老给我们来一段开开眼界。我们今天才知道商界还有您这位深通音律的奇人……”
“说不定您老奏完一曲,青青姑娘便以身相许呢……哈哈哈哈……”
赵天又好笑又好气,这些个花花公子大少爷正经本事没有,论到争风吃醋瞎起哄,那是一等一的本事。他摇了摇头,随口道“众位公子说笑了,敝人一个小商客,哪懂得什么音律?”一面缓缓下楼。
“大爷请留步,妾身观大爷您英华内敛,绝非寻常商客可比,何必过谦?大家相聚便是有缘,不如随意献上一曲,也让妾身开开眼界。”青青姑娘不紧不慢道来,嗓音柔软悦耳,目光深深凝视着他,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赵天回首时,接触到她无限期待的目光,心头猛的一热,顿时玩心大起,当即大步回转过来,冷笑道“竟然姑娘想听,那么在下就献丑了。不过这里并没有在下用的乐器,在下就以口带器,用一根弦为大家弹奏一首我自己闲暇时作的词曲《满江红》。”
说罢赵天手一伸,瓮声瓮气道“敢请姑娘借琵琶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