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的文书到,这是人数齐了?”书办出去不久,余藏云便踏入签押房。
余藏云原本是有事过来找杨任,熟料半路上就碰见请人的书办,口头问了情况就急匆匆进来了。
“齐了。”杨任点头道,微笑着道。
他拍了拍桌上摊开的护国校尉花名册,沉声道:“待康校尉前来,我们可分头行事。护国府召集众校尉尽快议定大事。护国校尉乃国家柱石,危急存亡之际,我等务必要勠力同心,拥立定鼎之事容不得半分差池。”
“这是自然。”余藏云惊喜过后,笑容渐隐,压低声道,“殿下那边,已经答应了。”
“一旦护国府拥立定鼎,殿下立即辞去洛阳团练使,带百名属官、卫士到敦煌即位。”
“那洛阳团练使接任,太子可有属意人选?”
“全凭丞相、护国两府决定。”
“如此甚好!”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心领神会,不再说话,一起坐等康德明前来。杨任当值是主人,便拿出一块蜀地砖茶,细细地用银茶刀刮下大块茶屑,将茶屑、姜粉、花椒粉、酥油、盐粉、糖粉一起投入早已烧得滚烫的汤水里,待汤色发白起花时便盛入碗口大的碗里。夏国各地冬季多苦寒,所以饮茶习惯放大块酥油,也和宋地迥然不同。尤其是最近几年是一年冷似一年,就连关东的工徒到关西不久,也慢慢习惯喝夏国重口的茶汤,不但化腥膻还能饱肚御寒。
杨任先给余藏云满上一碗,又招呼签押房内当值的军士、书办一起饮茶。
“在这新官到任之前,暂且请洛阳令袁大人兼领团练,袁大人虽然不擅统兵,但他为官公正廉明,特别是在长安时大力赈济破产的工徒,在招募的团练中间颇有威望,如果殿下赴敦煌之后,由袁大人暂时掌管关东团练,进取虽然不足,但足以安守。”余藏云大口喝了一碗茶汤,满意地笑道。他犹豫了一瞬,又压低声道,“殿下那只是建议……建议,毕竟,殿下久居关中,殿下以为,关东宋辽局势纷乱,若护国府真有意大举向东,恐怕还要启用火器司赵上将军领兵,赵将军本身精于火器,筑城和攻城,无论在团练军,关东百姓都颇得人心,而他在关东旧部门人众多。护国府若用赵将军领兵,不亚于平添了数十万大军。”
“袁府令暂管关中团练,应当没问题。这样的话,柳相那边也好说话。”
杨任对陈重早有预料,笑道:“至于赵上将军,河中战事未定之前,不可换帅。河中战事平定之后,我可以从容再议。至于向东用兵之事,”他抬手拿起不久前安东军司送过来的快马书报,脸色微沉道,“安东军司吴阶与韩国公结党,妄言‘中立’,距离叛党已只有一步之遥。殿下登基之后,若不能激浊扬清,不将安东军司和关中官场肃清一番,东进的后方不稳,恐怕到头来又是一场大败。”
“吴、李
二人竟敢封关函谷,事后自是要论罪当罚,只是,可惜了。”
余藏云脸色遗憾道。他仿佛是为吴阶等人,又仿佛是为错过了东进的大好时机。
不过,眼下以力保陈重登基为第一大事,余藏云不欲此时在此事上旁生枝节。
他话音刚落,门口却响起另一个声音。
“有什么可惜的?”
康德明人随着声音进来,却没等余藏云回答,将头转向杨任:“人数够了?”
“正是。”杨任微笑道,也给他满了一碗茶汤,“驱驱寒气。”
“好!”康德明不顾烫嘴,眯着眼睛满饮这碗,这才看向余藏云,微笑着沉声问道,“殿下那边,卸任洛阳团练使及一切兼任军民职务,轻车简从来敦煌护国府宣誓即位,想来也无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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