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以恒,言言生病了,她以为你还活着,总是看见你的幻影,你起来去告诉她你是不是还活着,可好?”
“你一直这么躺着,或许等你终于醒来的那一天,你等了整整七年的女孩子,已经死在自己的幻觉中。”
输液管里,晶莹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宛如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渐渐逝去,他的声音,就像磁震一样传进那人的耳膜。
带着石破天惊的力量。
“陆以恒,聂之言,就要死了。”
细微的风从敞开的窗柩吹进来,房间里,光影疏离,白弈转身,消瘦的身影渐渐淡去,病床上,那人的手指,竟然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中国,市。
聂之言已经不知道距离陆以恒离开过了多久的时间,她一直不敢去想,那天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日子,或者是什么样的天气。
她的生活在继续,但是,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渐渐远离,落进她眼底的风景,传进她耳膜里的声音,闻进她鼻翼里的味道,那些感知能力,莫名地在一点一点退化。
连着一起退化的,还有她的生命。
她坐在高高的看台上,是当时陆以恒坐的那个位置的旁边,她有一种他就在旁边的错觉。
很久之后,那个白皙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在她旁边站定,问她“言言,你这副样子,是在等死吗?”
是吗?是在等死吗?她用尽了所有的借口瞒过陆以恒的父母他出事的消息,但是,怎么都瞒不过自己。
她望着他,说“小白,我好累啊,你知道吗?我真的累了。”
以前他不在身边的时候,至少知道他还活着,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和她有同样的呼吸和心跳,期望着,某一年的某一天,或许,他就能站在自己的面前叫她一声言言,但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期待什么。
v-112
结婚后,和他在一起成了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她,结束了,你的快乐时光。
然后,她的世界,只剩下单纯的黑白色。
从天堂跌进地狱,不过如此,生不如死。
“他就那么重要吗?没了他不能活了?”
不是,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不能活?
指尖轻轻触摸旁边的凳子,彷如还能感受到当日陆以恒留下来的温度,她轻声说“小白,谁没了谁都能活,可是,于我而言,没了陆以恒,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呵,”他笑了,“言言,你从来坚强,原来只是因为没有触碰到你的底线。”
她怔住。
“那么,你去找他吧。”
她缓缓抬头,望着他,已是泪水泛滥成灾。
哲学上说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们是无法了解爱情的力量。
如果你也像我爱你一样,还有什么样的利刀能割断我们爱情。
人只要有心,跟着阳光去追寻,用灵魂等待,都会等到心心相印的那一刻。
真正的恋爱,道路从来崎岖不平。
小别愈见情深,长别泯灭爱情。
如果你也像我爱你一样,那么还有什么样的利刀能割断我们爱情。
英国,医院。
深密的树荫,挡住了照射下来的绚烂的太阳光芒,星星斑驳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映在那人的身上,微凉。
“陆先生,您在看什么?”护士轻声用英语问他。
他醒来过后,很少开口说话,即使说,也只是几个字,总是望着东方发呆,初来乍到的护士猜测,或许那个方向有着他很在意很在意的人或者事。
护士以为他不会回答,过了好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他说“我在看阳光。”
护士笑道“先生,您背着阳光呢,太阳东升西落,现在已是近黄昏了。”
已经黄昏了吗?
唇角微微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他望着远方,眸底有片刻的柔软。
“我的阳光,现在在东方。”
东方么?
年轻的护士没有去过东方,对那片土地很是好奇,“东方人都像先生这样吗?”
“英俊,帅气,有才?”
“多情?”
他笑了笑,“推我回去吧。”
“哦,好。”
轮椅碾压着地面,从那个女孩子的身边缓缓而过,她就那么站着,看着他,一点一点地与她擦肩而过。
呆呆地,不会动弹。
“等一下,”轮椅上,那个男人轻声开口。
护士停下来,不解地问,“先生,怎么了?”
“刚刚……“他顿了顿,又说“没事,走吧。”
聂之言做了最坏的准备,可是再坏也没有现在这般,她看着陆以恒从她的身边走过,他坐在轮椅上,目光看着远处,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可是,他没有看她一眼。
一眼都没有。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恒的,女朋友?”
聂之言转身,那个桃花眼的男人站在她的对面,像是在看一个稀有动物。
“很出乎我的意料,看到这样的恒,你竟然没有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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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13
“很出乎我的意料,看到这样的恒,你竟然没有流眼泪。”
“你为什么不说话?”
“……”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vcen更加不明白,“不是男女朋友,怎么会?”
“我是他太太。”
vcen一双桃花眼瞪得老大。
聂之言看着陆以恒坐在轮椅上远去的背影,问vcen“他看不见我了,是吗?”
“他不能走路了,是吗?”
“……”
“没关系,”她揉了揉自己的脸,似乎是在对他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没关系的,他看不见了,我可以当他的眼睛,他不能走路了,我可以当他的腿,没关系的。”
“恒发生车祸后脑中凝结有血块,压到视网膜神经,导致他的视力严重下降,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这样的情况,根本不能做手术。”
“没关系。”
“你确定吗?”vcen像是一心想要戳她的心脏一样,专挑让人奔溃的说,“不过,伤得最重的是他的腿,聂小姐,你要有心里准备,他有可能一辈子,残疾,即使这样,也没关系?”
她倏然回头,眸子里迸出的光宛如冰箭一般,vcen被那目光看得心中一跳。
聂之言冷硬地说“vcen,我老公,不会喜欢别人这样说他。”
“谢谢你,不告诉他。”
“先生,吃药的时间到了。”
轮椅上,陆以恒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目光寻找到那抹模糊的影子,问道“你不是昨天那个护士?”
“是的,”她低声回答,“昨天那位护士临时被调走了,由我接班。”
将手上的药递到他的手上,她说“先生,先吃药吧。”
十几粒白色的药片,看着就让人反胃,她生平最讨厌打针吃药住医院,怎么就是和医院绝不了缘。
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握着手上的药片,陆以恒仰头,眸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的声音……”
“嗯?”
他无声地笑了笑,颇有些无奈地说“你的声音,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一个人?”将水杯放回原处,她看着他没有焦距的眼睛,不再说话。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静谧的病房,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轻微的,厚重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怎么称呼?”
她冷声,“都说先生话少,看来是别人误解了,先生确定自己不是会调戏护士的花花公子么?因为看不见我,用不上什么长得像,竟然说声音像。”
“先生虽然英语说得很好,但是偶尔会美式发音,并不是常年生活在英国,见过的人定是很多的,竟然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和你的谁相像,真让人……”她咬牙,“无语。”
陆以恒微愣,“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称呼。”
“……”
“言,”她说,“iss。言。”
言。
“我想出去透透气,推我出去吧。”
她向窗外望去,今天早上下了雾,屋外湿气很重,她面无表情地说“外面冷。”
“没关系,我想出去。”
她转身拿出储物柜里的围巾、帽子一一给他戴上,“这是vcen吩咐的,不能着凉受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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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14
她转身拿出储物柜里的围巾、帽子一一给他戴上,“这是vcen吩咐的,不能着凉受寒。”
指尖细细地触摸着围巾的柔软,细软的线,十分柔和温暖,这是,手指一顿,不是机器做成的,而是,手工。
眉目一沉,他抓住她的手,很紧,“你……”
“先生,你抓疼我了。”或许是他真的太用力了,她疼得眼睛都红了起来,然后,心脏也不受控制地跟着疼了起来。
他默然放开,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的眼睛能看见,就能确定是不是她,是不是他的聂之言。
可是,怎么可能是她。
他们正准备出去,突然,毫无征兆地,大雨倾盆而下,淅淅沥沥的大雨,搭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别去了,下雨了,你听见雨滴搭在窗户上的声音了吗?”
低低地叹息一声,他说“请帮我开一下电视,新闻。”
她打开,电视里,机械的女音传出来。
“下面为大家报道民事要闻,今天早上八点零五分,一名妇女坐在高达30米的窗户边上,意图跳楼寻死,被民警冒死救下,据悉,,这名寻死的原因是因为两个多月前,一场飞机事故带走了她丈夫的生命,这名妇女因丈夫的死对人世再无牵挂……”
“呵……”她冷笑,对人世再无牵挂。
“你笑什么?”他按到下一个频道,头也不回地问她,“你觉得她很可笑吗?”
“不可笑,”她伫立着,声音冷得彻骨,“感同身受而已。”
他一怔,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失去了原有的频率。
“先生,你没有爱人吗?如果你用生命爱着的人有一天突然没了,你不会觉得人生了无生趣吗?”她问,竟乎恶毒,“然后,就觉得,其实,就算死了也是不错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他的脸,凝结成冰。
“出去。”简单的两个字,像是冰渣子似的。
她站着不动。
“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她默然,无声退了出去,那一瞬间的抽痛,被她死死地压制住。
vcen,那个桃花眼的男人,懒懒地靠在门口的墙壁上,对她摇头。
“聂小姐,你的心事石头做的吗?你不知道他很难过吗?你明明知道他会难过,竟然狠心对他说那些话。”
“恒爱你,是因为你有一颗坚冰一样的心吗?”
她笑了笑,眼中的湿气已经消失殆尽,对他说“当然不是,他爱我,只是因为我是聂之言。”
“而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只是因为我爱他。”
“可惜,”vcen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不赞同地说“你欠他太多,如果不是因为你,聂小姐,一双眼睛,一双腿,这些加起来,你欠了他整个美好的人生。”
“呵,vcen,你又错了,我不欠他,我们是夫妻,他的眼睛,他的腿都是我的,他的健康没了,我再找回来就是,至于他的人生,vcen ,觉得,陆以恒没了我,还有什么可笑的人生吗?”
v-115
“呵,vcen,你又错了,我不欠他,我们是夫妻,他的眼睛,他的腿都是我的,他的健康没了,我再找回来就是,至于他的人生,vcen ,觉得,陆以恒没了我,还有什么人生吗?”
这是vcen第一次意识到,陆以恒,真是娶了一个可怕的媳妇儿。
陆以恒关了电视,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听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听到敲门声,他有些不耐烦,“又有什么事?”
“先生,已经八点了,你该洗漱休息了。”
他闭了闭眼睛,很是不耐,“换个男护士过来。”
她把没理会他,把热水端到他的脚边,挽起袖子,给他脱鞋,陆以恒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条件反射踢一脚,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满头大汗。
她抽出纸巾,本想胡乱给他擦汗,但到底还是轻了手上的力道,“先生,我劝你还是安分点,两条腿都打着石膏的人还想着使用暴力?”
她强硬地把他的脚按到热水里,这是她根据医生的建议熬的药水,可以促进血液畅通,加速血液循环,聂之言用这几天所学的手法给他做按摩。
“护士连这个也学吗?”
“我是高护,所以必须学。”
“你不必做这些,我也不喜欢。”
聂之言,似笑非笑地说“你喜不喜欢,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是护士,做好分内的事是我的工作,希望身为病患的你,能积极配合,我感激不尽。”
陆以恒不想再说什么,拿出电话,直接拨vcen的号码,“vcen,帮我把她换掉。”
电话那端的vcen,表情迥异,抓了抓自己一头金色的头发,无奈,“恒,这恐怕不行。”
“理由。”陆以恒的表情更加精彩,一个小小的护士,vcen竟然说不行?
“呃,恒,这个,我权利不够。”vcen胡乱扯着理由,“恒,言护士拥有很专业的知识和能力,可能有时候嘴巴比较恶毒,态度比较强硬,但是,相信我,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护士比她更对你……病人上心。”
挂了电话,聂之言好笑地看着他,“先生,该休息了,我扶你上床。”
她去掺他,被他隔臂挡开,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臂,突然凑近他,几乎鼻尖低着鼻尖,温声细语地威胁,“陆先生,你听话一点,我会对你好的。”
他突然怔住,神情发愣。
她离他那么近,她身上的气息,她发丝的味道,还有她的声音,一一传进他的鼻翼,多么熟悉。
被他死死压制的浓浓的思念陡然间迸发出来,铺天盖地,宛如藤蔓。
好想她啊。
真的,好想,他的聂之言。
眼里凝结了水汽,她问“你怎么了?”
为什么一瞬间,会如此悲伤?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很想见我。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你。
陆以恒,到底为什么啊?
“你,离我远一点。”他闭上眼睛,似乎已经很累,满面疲惫。
她稍稍退开些许,轻声说道“我就在一边,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他沉默了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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