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边的夏不凡和钟良也颇感惊讶地看着他。
他们追随彭翊多年,深知他对被老夫人安排在身边的月娥并无更深的情分,但也极少见他这样当着别人的面严厉斥责她。
“对……对不起,大人,是月娥错了。”月娥眼里含着泪,急忙低头认错。
“你走吧,让丫鬟们伺候夫人试衣就行,你不必跟着。”彭翊依然冷漠地说,他早已看出了盈盈怕她的心态,因此不想让她再去增加盈盈的心里负担。
“是……”月娥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彭翊已经低头写奏章了。
见状,月娥黯然转身,离开了花厅。可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月娥姑娘。”看到她脸上挂满泪水,夏不凡唤住她。“你、你不要在意大人的话,他也是为了能早日留住夫人的心……何况,你今天是有点反常,怎么能不给夫人让道呢?”
月娥木然地看着他,冷硬地说“我的事不要你管。”
看着她蹒跚的身影,夏不凡重重地叹了口气这老天爷就是会捉弄人!
一个月后,盈盈在地窖前看月娥指挥着仆人们制冰。这对她来说是个新鲜事,她没想到古人这么聪明,能利用地窖采冰。
“盈盈!”就在她看得高兴时,彭翊亲自来找她。
他的出现不仅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盈盈自己也很惊讶。
因为这地方他通常是不会来的,而且越接近年关,地方政事军务越繁重,最近他非常忙碌,通常回来的都很晚。
今天为何现在就回来了,而且一见面就抓着她往屋里跑?
看着彭翊急切地奔来寻找他的妻子,月娥心情很复杂,这段时间的相处,对盈盈她有了更多的了解。虽然同为女人,可盈盈的行为举止和言谈都与她们不同。
她有一种令人倾心的率真和豪爽。贵为夫人,她从不颐指气使,反而和蔼地对待每一个人,包括最下层的士兵和仆佣,她的笑容总能感染周围的人。
看看近来显得很满足快乐的彭翊,月娥暗想,也许盈盈真是大人命定的夫人,只有她才能带给大人如此的快乐。
随彭翊回到房里的盈盈很好奇他为何这么急的将她找来,可才进门就看见一只非常精美的箱子,箱盖是打开着的,里面装满了晶莹璀璨的珠宝。
“这是什么?”她纳闷地问。
“赏赐,皇上的赏赐。”彭翊说。“招民垦殖的奏章,皇上奏准了。”
盈盈也很高兴。“太好了!那你应该先去告诉张府尹,免得他又参你一本。”
“没事,他已经知道了,宣旨时他也在场。”彭翊的声音里充满快乐,抱起她亲热地说“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将这些全都送给你,你高兴吗?”
盈盈笑道“高兴。可是我们记日子的方法不同……忘记我的生日吧,不然我总记得你比我大三百多岁呢!”
彭翊立即吻住她的嘴,在她唇边喃喃地说“不管,反正今天是十二月三十,是你的生辰,以后每年今天我都陪你!”
说着他将她抱到了床上,开始脱她的衣服。他们虽没有睡火炕,但房间里烧了一个大炉子,所以并不冷。
“嘿,现在是白天耶!”盈盈惊讶地推他,从结婚以来,他们从来没有在白天亲热过,一则他太忙,二来似乎白天总不太对劲似的。
“白天怎么啦?谁说过我白天不能跟你亲热?”彭翊的脸上有着无法压抑的渴望,匆匆地解下了她的衣裙。
“丫鬟进来怎么办?”盈盈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她们知道我在是不会进来的。”他嘴里说着手也没停下,不一会工夫就将盈盈带进了他刮起的炽热旋风中。
盈盈四肢颤抖,在这方面她永远是没有理智的,他的一个吻、一句情话、一个抚摸就让她变得迷迷糊糊。她身不由己地快乐呻吟着,内心交织着强烈的渴求和爱恋。她摸索着解开他的衣服,一只手伸了进去,抚弄他强壮的身躯,感受他皮肤的温度和紧绷的腹肌。
就在g情环绕,云雨方歇时,彭翊抚摸着她平滑的小腹。“盈盈,我这么努力的开垦播种,为何这片肥沃土地还不开花结果呢?”
“因为我不想开花结果。”依然深陷情网的盈盈充满g情地亲吻着他说。
彭翊笑着回吻她。“这可由不了你。”
盈盈挑战似地说“当然由得了我!”
“什么意思?”彭翊心里猛地一惊,捧着她的脸,审视着她波光流转的双眼。
听到他提高的音调,盈盈意识到了什么,语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能让孩子困住,再过几个月就是春暖花开……”
“不许说!”彭翊现在最不能听到的就是“春暖花开”四个字,这本来是多么美妙的景色,可是现在却成了他的紧箍咒。
“好好,不说不说。”盈盈抱着他宽厚的肩膀,仰头轻咬他的嘴唇,用细腻而饱含深情的爱抚,向她威猛强悍的夫君表达心底的歉意。
彭翊更为狂猛地回应着她,然而,令人心醉神迷的g情狂爱并没有烧毁大将军钢铁般的意志,他没有忽略妻子眼里那抹稍纵即逝的慧黠和歉疚。
稍后,见筋疲力尽的盈盈熟睡了,他充满爱恋的目光停驻在她娇美的脸上片刻后,在她带着笑意的唇角吻了一下,便轻轻起身,穿上了衣服。
不对,这个小女人一定在搞什么名堂,不然不会让他屡战屡败,至今仍无法蓝田种玉。他默默地看看床上的妻子,决心查出原因。
不愧为大将军,找到方向后全力出击,仅一个回合就从玲子、秋花口中寻得蛛丝马迹。很快,在屏风后的一个角落,他发现了那个细颈青花瓷瓶,并将其中的液体倒了一点到另一个小瓶中,然后去了趟奉天有名的“药王铺”。
于是短短几个时辰内,在老药王的帮助下,他不动声色地来了个移花接木,准备给他冥顽不灵又聪明绝顶的妻子一个小小的教训。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有你那世纪的道,我有我这朝代的妙,看看我们两人在这场较量中究竟鹿死谁手吧?
第十章
奉天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盈盈来到这个时代后遇到的第一场降雪。
飞扬的雪花与廿一世纪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感觉。
她说不清为什么,这几天她总觉得懒懒的,而且特别怕冷。每天早晨彭翊一离开床,她就无法再安睡,寒冷使得她只能缩在火炉边。
可是今天,就算坐在火炉边她也只获得部分的温暖,而且毫无食欲,甚至懒到不想开口说话。
于是她只好钻进棉被里,看着窗外堆积至窗沿的白雪,思念起与晶晶生活在一起的那些冬季。
此刻,她更渴望彭翊能够陪伴在她身边,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自从朝廷批准了他的上奏,颁布了“招民开垦条例”后,他更忙了,近来总是早出晚归,还常常到奉天以外的地方去视察民情,为明年开春后做准备。
“夫人!”随着一声轻喊,房门被推开了,玲子提着食篮走了进来。
盈盈到现在仍不能习惯外人这样无礼地进出自己卧房,可是也没办法。
玲子身后的秋花手里端着一张小炕桌。
盈盈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说道“不要,我现在不想吃。”
两个丫鬟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月娥从门外进来了,对她说“夫人今天什么都没有吃,这样不行。”
盈盈愣愣地坐在床上,虽然近来月娥对她的态度大有改变,但像这样关心她吃喝、温言细语地对她讲话,还是头一次,这令她失措起来。
“我、我不饿。”她结结巴巴地说。“要不你们放下,等会儿我再吃。”
“那就搁下吧。”月娥对两个丫鬟说,又看看盈盈紧捂棉被的样子,问“夫人很冷吗?”
“是,是很冷。”
月娥看看屋里已经烧得够旺的火炉。“那要不要将您的炕烧起来?”
“炕?”盈盈疑惑地看着她。
“对啊,就是这张床。”月娥说着走近,掀起床幔。
盈盈看到原来她身下的床并不是木床,而是一张修砌得十分精细的火炕。
“啊,真是炕耶,我睡了这么久都不知道。”盈盈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能不能麻烦你让人帮我烧炕?”
“当然可以,不过不能马上热起来……喔,大人回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彭翊焦虑的声音。
“盈盈,你怎么啦?”带着外头的寒气,他将手套摔在门口的小桌上,疾步来到盈盈身边,对其他人的存在视而不见。
“大人,夫人怕冷,您得先脱了斗篷在火边烤烤。”月娥提醒他。
可是彭翊的手早就搭在了盈盈的脸上,盈盈立即从被子里抽出冰凉的手,握着他温暖的大手。
“你手怎么这么冰?”彭翊皱紧眉头,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拉开身上的斗篷将她裹进胸前,然后坐在火炉边的软椅上,对月娥说“去让他们烧炕!”
“是,大人。”月娥答应着往外走去,眼前却是彭翊眼里对夫人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忧虑,以及盈盈看到他时眼里的光彩,不由被他们之间真挚的感情感动。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依偎在他怀里,盈盈不再觉得寒冷。
“不凡回来取文件,听说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为什么?你若不吃不喝当然会冷。”他回头对站在门口的丫鬟说“将夫人的饭菜取出来。”
秋花立即将炕桌放在火炉旁,玲子则从食篮里取出一碟碟菜肴放在上面。
等她们放好后,彭翊说“好了,这里没你们事了,下去吧。”
两个丫鬟答应着,行礼退下。
“你看,这是厨子最拿手的小鸡炖蘑菇喔。”彭翊将桌上的一碟菜端起。
可是才闻到香味,盈盈突然感到恶心。“我不想吃……呃……”
她用手捂住嘴,将脸埋进彭翊的身上,用力忍住呕吐感。
“你病了?”彭翊放下菜,转过她的脸,看到她双眼紧闭,脸色青黄,额头冒着冷汗,不由担心地问。
随即心里一动,立刻将丫鬟叫进来,吩咐道“速去前院找夏不凡,让他请药王铺药王来一趟。”
玲子立刻遵命而去,彭翊又让秋花将饭菜收了。
当晚,药王诊断的结果令人人欢喜一人忧——都统夫人已怀孕月余。
盈盈彷佛石化了般坐在已经烧热的炕上,无法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她不明白自己的避孕药管用了几个月,为何突然失效了呢?
“盈盈,有我的孩子你不高兴吗?”夜里,彭翊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很高兴怀了你的孩子,只是到时我怎么能走……”盈盈将脸枕在他的胳膊上低声说,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彭翊的臂上。
感觉到那滴泪珠,彭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闷声道“你不能离开我!”
几天后,盈盈收到了彭翊送她的一件礼物——一件毛色黑亮,特别温暖的貂皮大衣。
“这是紫绍皮喔。”玲子羡慕地说。“是天下最暖和最珍稀的毛皮呢!”
“是啊,而且又轻又软,夫人穿上不会感到冷了。”秋花也说。
将绍皮大衣柔软的皮毛贴在脸上的盈盈,感受到了来自丈夫的浓浓深情,同时也恍惚觉得这彷佛是晶晶,那只陪伴她快十八年、又将她带到这里来的猫咪。
时间在白雪飘飘中慢慢地过着,有了暖暖的热炕和合适的饮食,盈盈初时怀孕的不适好了一些,但依然精神不佳。
一天中午,彭翊回房,没见到盈盈,却看见玲子正在清洗那只细颈青花瓷瓶,便问她何以动夫人的东西?
玲子说“是夫人要我将瓶子洗干净,说那里面的东西对孩子不好。”
“是吗?”彭翊的心里一阵惊喜,忙问“夫人呢?”
“在花园里,秋花陪着呢。”
彭翊即刻转身往花园去。此刻风雪虽停,但依然很寒冷。
走进银装素裹的花园,他看到盈盈正坐在凉亭里的石椅上双手合抱在眼前,而她的丫鬟秋花则站立在亭子外候着。
他走过去,示意秋花离开。然后悄悄进了亭子,发现她双目紧闭,口中正喃喃说着什么,于是他再靠近一点倾听她的话。
“……晶晶,用你的神力帮助我!在我离开这里前,请让我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这是他渴望的宝贝,让我把这个宝贝送给他……”
专心祈求的盈盈并未发现有人进来,更没看到来人脸上由喜转忧再转悲的复杂神色。
她缓缓张开合着的双手,彭翊看到在她白皙的双掌间正是那块黑猫留下的、他替她挂在胸前的玉佩。
盈盈俯首将额头贴抵在玉佩上,彷佛睡着似地寂静不动。轻风吹飘她的发丝,拂动她身上那件轻柔的紫绍裘衣,白雪寒亭中,她显得孤独而脆弱。
彭翊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在这剎那,他彷佛感受到她的痛楚,看清了她的内心,那是一个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女孩!
想起以前她不经意间说过的话和她告诉过他的往事,他明白了。
一直以来她从不相信会有人真的爱她——她的父母不爱她,她的朋友只是需要她,就连她曾经以为最爱她的猫咪都离她而去,因此在她的心底,她不认为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你爱我吗?你不能爱上我……”
“我好漂亮,你说是不是?”
“我是不是很好看?”
他们成亲前和洞房之夜她说过的话一一浮现在他脑海,她是那么的没有自信。她否定了自己的魅力,甚至连最明显的美丽外表都不相信,彷佛人们不爱她是正常的,爱上她才是危险的,所以她小心地与“爱”保持距离,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此刻他真希望自己有魔力,能将盈盈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抓来好好教训一顿!
克制着澎湃的心潮,他伸手握住了盈盈冰凉的双手。
盈盈一惊,抬起头来,看到他时,眼里闪过喜悦,这令他深受安慰。
“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你最忙的时候吗?”盈盈抓住他的手问。
“过来。”彭翊坐在亭子的木栏上,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教训道“大雪天里怎么坐在石头上?难道你没听说过『冬不坐石,夏不坐木』吗?”
“没有。”盈盈摇头,将手探进他温暖的胸怀中。
彭翊小心地将那块玉佩用手捂暖后,再放进她的衣襟里。
盈盈看着他细心体贴的动作,感动地问“你那么忙,怎么会有空回来?”
彭翊在她冻红了的鼻尖上亲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再忙,也得回来看看我最大的宝贝,看她好不好?开不开心?”
“最大的宝贝?”盈盈困惑地看着他,对上他深情的目光时,美目一毫。“你是说我吗?我是你的宝贝吗?”
“当然,你当然是我的宝贝!”彭翊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手掌平贴在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摩挲着。“而他,是我的小宝贝。”
盈盈惊喜地说“你是说我比孩子重要吗?”
“是的,我的大宝贝。”彭翊抱起她往屋里走,一边在她耳边说“你比孩子重要,比一切都重要!”
“为什么?”进了卧室,躺在热炕上,盈盈仍未从他的话里醒悟过来,在她看来,他对她好都是要她为他生孩子而已。
“因为我爱你!”彭翊为她脱掉紫貂大衣,让她靠在炕头迭起的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