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阿娘,那个梦……”宋乔咬咬唇,“梦里面有好多死人。我很害怕。”
“乖,不怕不怕。”宋夫人搂住宋乔的身子。“只是梦里的场景,不是真的,你若是害怕,娘陪你睡好不好。”
“可是……我已经连着梦了三日了。”宋乔小声。
宋夫人仍是不在意,当天晚上便睡在了宋乔这儿,却被她的惊叫声吓死,忙起身去看,发现宋乔双目涣散面色惨白的缩在墙角,待看到她哭着扑上来,“阿娘。我害怕,怎么办啊,一定会发生的。”
“乖,同阿娘说说做了什么梦?”宋夫人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宋乔只是摇头。
宋夫人又哄劝一阵,她才道“梦到下雨了。好大好大的雨,然后发了洪水,死了很多人。”
“怎么会呢。”宋夫人柔声,“莫瞎想了,这不过是个梦。”
“不是的,阿娘。”宋乔从她的怀中退了出来。咬咬牙,道“我之前就梦到过的。”
宋夫人一惊。忙道“胡说什么呢!”
“真的,只是太过灵异,我没敢同你说。”宋乔白着脸,靠在墙边,双手绞在一起,有青筋冒出。
宋夫人便忍不住的皱了眉头。
“就成亲的前几日。我总是梦到一片混乱,然后出现在一间空旷的房子里,有人对着我笑。我虽害怕,但只当这是梦,因为紧张才做的。并未在意。可是……阿娘,梦里的房子同那间旧宅一模一样啊!”
“而且,而且……之前我同韩帧出门时,曾经遇到过一个算命先生。他只看了我俩一眼,便道我俩有缘无分,在成亲当日必出事端。只那日韩帧觉得晦气,差点掀了那算命先生的摊子,我俩都没当真。后来……”
“这些东西都憋在我的心中,一直没敢同你说,怕你觉得我精神混乱了。只这几日……阿娘我害怕,若同成亲前的梦一样,会死很多人,怎么办呢!”
宋夫人抿了唇,皱着眉头听完宋乔的话,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傻孩子,别乱说。”
宋乔垂眸,里面全是无语,她就知道这说法要让人相信十分困难。
然后她便没再说些什么,只后来的几日精神却是越来越差。但那日的话却是再不说一句。
宋夫人坐在那儿,看着一脸沉吟的宋慕昀,“你说该怎么办呢?这几日阿乔她天天被吓醒,但却是再不说谢什么了。你觉得,阿乔说的是真的吗?”
“也许吧。”宋慕昀点点头,他那日问过贺章,到底是怎么回事。贺章只垂了首,“老师,我还正在查,但如你所想,事情并不简单。”
具体为何贺章却是没再说,宋慕昀虽恼怒,但到底是没逼他。
往日种种,宋慕昀又想了一遍。
“那几日阿乔确实是有些不同,罢了,命人去寻那个算命先生,看看是否真有此人。”
黄三早就准备好了,他听着周正的话,将自己包装的十分高端,俨然就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这些时日,他听着周正打听来的消息,算命时自然是得心应手,但却只少少的收那么一点钱,让他很是伤怀。
终于一日,周正同他说,正主儿来了。
他垂眸坐在那儿,余光果然看到有几人朝自己这边走来,只当做不知,只神色淡然的翻动着手中的周易。
待人上前之后,方抬抬眼皮,“既不是来算命,便回去吧。”
来的人却是宋春,他一愣,笑道“是我家郎主希望先生去府中批命。”
这算命先生的事情,他打听的十分清楚。早年出家做了道士,但不知因何事还了俗,家中无亲无故只此一人。这两年便都在这西山附近算命为生,有人说管用有人说不行,反正得来的消息显示这人不过是个假道学。
但宋慕昀既然命他将人请回,他自然也是照办的。
黄三一笑,“我批命不准的,更何况是富贵人家的命格。还望这位兄弟回去吧。”
宋春皱了眉,“但家主有令,还望先生莫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好吧。”黄三叹息,收拾东西。“命中注定的事情,果然是逃不过。两年的安生日子算是到头喽……”
宋春便愈发觉得怪异。
及至到了宋府时,黄三在心中咂摸不已,自己这一辈子什么时候能够住到这么好的房子。但想着若是这事成了。很快就可以了,。若是败了……大不了就是一条烂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看。
他只看了一眼,便眼观鼻鼻观心的跟在宋春等人的身后。脚步淡定,神色不明。
待见到宋慕昀的时候,他微微挑高了眉,咦了一声,便闭了唇。
“先生请坐。”宋慕昀笑,“听人说先生算命精准,不知可否为在下卜上一卦。”
黄三摇头,“卜不了。我虽不济,但却有三不批命。”
“哦?”宋慕昀讶异的挑眉。
“命格奇特着不批,命有奇遇着不批。问苍生者不批。”黄三笑的淡然,“我这一世只犯过一次规矩,但却无力回天。”
“愿闻其详。”宋慕昀轻笑。
黄三背了手,“曾经遇到个命格奇特的小姑娘,看出她近期必有灾祸。本不欲管。只那小姑娘当真是天真纯善,终是忍不住。”他摇摇头叹息道“但她人却不信。”
“是嘛!”宋慕昀把玩着手中的东西,“不知是哪家的小姑娘。”
黄三似笑非笑的晲了他一眼,“这位郎主既然命人请了我来,自然便是你家的。”
宋慕昀突地扔了手中的东西,眸光灼灼的看向黄三,“何以见得。”
黄三便只闭了唇笑。
“命格怎么个奇特法?”
“说不了。”黄三答。
其实说来说去。这黄三什么都没说。宋慕昀皱了眉头,“为何先生不批天下苍生。”
黄三垂了眸,良久之后,“这天下苍生和其众,我如何去批?就算是批了,又能改变什么?人微言轻。什么都做不了。便只能不批,这般心中还好受一些。”
宋慕昀也沉默了几息,“既是如此,那打扰先生了。”说罢便命人将他送出去。
黄三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临出门的时候,“你家那位小娘子命贵但有时压不住,注定了坎坷一生。不过,若是寻个身有煞气的人倒是可以平稳一世。但……”
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人离了之后,宋慕昀垂眸思索了一番,唤宋春过来,让他派人盯着这人。
这人对答如流,但说出来的话却模棱两可没甚意义。
只阿乔……她是怎么回事呢?
宋慕昀皱了眉头。
不得不说,宋乔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这种未知的事情不可预料的未来,即便是在这个全民拜佛的时代,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更何况牵涉了那么多。
她着急,总不能这么一直装下去吧。
她真的快精神衰弱了啊!
又是两日,贺章得了消息来看她,本不和规矩,但宋夫人到底是心疼宋乔,便命方嬷嬷将人带到宋乔的房内。
彼时宋苗、宋悦正在宋乔房内同她解闷聊天,得了消息,忙都红着脸儿退了出去。
待只剩宋乔一人时,贺章方才进来。
看到她神色萎靡,情绪不高,有些恹恹的歪坐在那儿。几日不见,脸颊儿都凹了下去,一阵心疼。“怎么说病就病了?”
坐在一旁的春凳上,他眸光疼惜且温柔的看着她。
宋乔无力气的说道“谁知道呢!”她就是装病累的。
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一套动作做得十分流利自然。
宋乔一愣,忘记了躲。
“并未发烧。大夫是怎么说的?”
“只说是寒气入体。”宋乔呐呐回道。啊喂,说好的不经过允许不能碰我的呢,这般动手动脚的是几个意思啊!宋乔心中呐喊。
贺章皱眉,“这样不行,我去寻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用的。”宋乔扯了他的衣摆,一下便又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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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感觉有点白痴………………
第三十章 情敌
贺章的眸光落在她的手上,宋乔无意识的动了动,垂了眸笑道“不过就是风寒而已,哪里需要这般的兴师动众。”
贺章点点头,虽不勉强她,但看到她这般神情恹恹脸色苍白的模样,终究是心疼。叹息道“你呀,总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宋乔撇撇唇,不要说得她和个小孩子一样好嘛!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之前她可以在他面前放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忽而之间的身份转变,她一时有些不能适应。想到再过两个月,自己便要和这人一辈子都生活在一起,便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尤其是被他这般温柔宠溺的眸光包围着,宋乔抿抿唇,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氛莫名的静谧但却并不尴尬,有温淡的情意在二人之间缭绕。
良久之后,贺章轻笑,“若是累了,便歇会儿吧。”再多的话,他现在也不好同她说,怕吓到她,总归以后的时间还长,一切都不着急。
宋乔哼唧了一声,“你在这儿我怎么歇着啊!”
“我这便走了。”看到她虽然身体不济,但精神尚算不错,贺章多少有些放心。叮嘱道“乖乖听话,好还吃药。明儿我再过来。”
“不守规矩。”宋乔小声嘀咕。
贺章起身温柔的摸摸她的发顶,眸光缠绵缱绢,几多柔情。
待他离开之后,宋乔扑倒在榻上,滚了两滚,无意识的笑笑。
门外,宋夫人等在那儿,看到贺章便微笑着道“既是来了,便用了晚膳再走吧。”
贺章笑,温声拒绝道“不用了师母,我还需入宫一趟。”
顿了下。“我明儿再过来看阿乔。”
虽然真的不可规矩,但宋夫人依然点点头,“好。”
便又说了几句话,宋夫人入得屋内。看到宋乔这般无形象的模样,嗔道“若是让阿章看到你这个模样,定是会笑话你的。”
“阿娘。”宋乔坐正身子,一本正经的扁唇道“他才不敢呢!”难得的,比前几日多了几份生气和调皮。
宋夫人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你呀,整日里恹恹的,阿章一来,便立马精气了许多。哎……真真是外向啊!”宋夫人虽然担忧。但大夫道无事,宋慕昀说他会想办法,又看到宋乔这般小女儿的模样,便也就有几分放心。
宋乔噘了唇,“才没有呢!”
说了会儿话。宋乔小小的呵欠一声,眼眸里点点珠光。宋夫人命人收拾了一番,便让她睡下了。
贺章不过方方走出宋府的大门,便对上韩帧愤怒嫉妒的眸光。他垂眸,掩去眼眸的讥诮和厌恶,只当没有看到,准备离开。韩帧在这儿蹲了几日。每每看到宋家人进出,但到底是心中有愧,不敢上前。寻了几个出府的仆人,得来的消息乃是宋乔病的十分厉害。
他回府朝着谢樱发了顿火气,便整日里陷入了担忧。
去寻了入宋府的大夫,那大夫是宋府惯用的。只冷淡的回他道是并不清楚。他也不好硬逼,便只能在宋府门口守着,希望能够遇到宋乔的丫鬟,或者宋乔能够给他递点消息。
在他的想法中,宋乔是因为不满意这桩亲事。才病了的。也有可能是她宁死不从,宋慕昀生气将她关了起来。但无论哪个想法,韩帧皆是以为宋乔依然深爱着他,这让他心中隐有欣喜。
今儿若是在得不到一点消息,他便准备硬闯宋府了。
他对自己说,她对他是这般的情深意重,他缘何能够负她。而且,他绝对忍受不了,宋乔嫁给别的男人,他一定会发狂的。
却没想到贺章竟然大摇大摆毫不顾忌的走了进去,他握紧了拳头,又气又怒不安的站在那儿,脑中恍恍惚惚全都是他将宋乔揽在怀中得意的笑模样。(< href="lwen2" trt="_blnk">lwen2 平南文学网)等了许久,终是看到人,他忍不住,便冲过去,挡住了他的道路。
老梁挑眉,嗤笑了一声,便要上前。
贺章摆摆手,平静的看向韩帧,“韩三郎,这是何意?”
韩峥冷笑,透着几分诡谲,“贺章,你当真是卑鄙无耻。”
环顾了下周围,并没有人,贺章便也不吝于打击一番这人,他嗤了一声,并未忘记前些时候看到的那一幕。阿乔……总归是让这人一蹶不振的才好。
“哦……”贺章只挑挑眉,“不知韩三郎口中的卑鄙无耻是什么意思?”
韩帧盯着他,双目通红,额角的青筋不时跳动,紧握的双拳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往贺章那张平静淡漠的脸上挥去。但终究是忍了下来,他一字一顿,沉着声音道“阿乔她并不想嫁人,但你却挟恩以报,甚至于用自己的官威相压,难道不卑鄙吗?你逼着阿乔伤心难过被宋世伯禁足,竟然还有脸面登门见她,难道不无耻吗?想要横刀夺爱,破坏我同阿乔之间的感情,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丧妻绝子的鳏夫,阿乔她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你且等着,我定是会带着阿乔离了你的魔掌。”
贺章被他说的话逗笑了,他唇角微翘,但目光森冷,盯着韩帧上下看了一眼,嗤了一声,道“挟恩以报?官威相压?你说的对,我还真应该这么干。阿乔她是否看得上我不是你说了算的,但……任谁一个女人也不会中意于一个卑怯懦弱毫无用处的懦夫。两个月以后的婚礼,若是韩三郎有空的话,可以来观礼,我同内子都欢迎之至。”
韩帧脑中一热,咬牙切齿的说道“绝不会有那一天的,你给我等着。”但贺章的话却实实在在的落在他的耳中,他最介意的便是这件事情。虽然宋乔口口声声怨不得他,但是这却是一根刺生长在他的心中,时不时的戳着他。现在这根刺,被人用力的推进几分,他几乎是立马的便回想到那些时日的颓唐的放荡。
若不是宋乔的约见,他当真不知道何时才能振作起来。
老梁在一旁默默无语,自家郎主永远是踩别人的痛处。
果然,又听贺章意味深长的说道“听阿乔说韩三郎身边有个叫湘兰的丫鬟,是吧!”
韩帧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贺章,阿乔怎么会同他说起自己的事情,又为何会单单提到湘兰。难道……他脸色几变,身子有些摇晃。
贺章哂笑一声,“韩三郎娇妻美妾好不快活,你也配提同阿乔之间的感情。过几日,宋家乔娘便是我贺章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勾唇,阳光下面目冷凝,唇角的牙齿泛着冷光,语气森然冷涩如同恶鬼,“若是再让我听到一次你唤她的名讳,我不介意好好替你父亲教你怎么做人。”
说完又不屑的笑了一声,当真是轻蔑至极。
然后再也不看韩帧一眼,便甩袖离开。
老梁跟在后面,看到前面大步朝前的贺章,同情的觑了眼僵直的站在那儿的韩帧。摇摇头,哪怕郎主面上表现的浑不在意,但心中定是气急,否则以他的性子很少这般不淡定。
摇摇头,女人是祸水啊!
额上有冷汗潺潺留下,韩帧僵在那儿,他不想承认,刚才那一刻的惧怕,但此时咚咚剧烈跳动的胸口却提醒着他,他方才的颤抖和退却。而且,他垂眸,眸中变幻不定,贺章怎么会知道他同湘兰之间的事情。那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他时时寻着湘兰发泄。但自从见过宋乔之后,便远远的将她打发到庄子里,然后……前些时日,庄子里竟然传来消息,那湘兰怀了身孕。
他当即的念头便是不能让阿乔知道,想也未想的便要让她打掉,只辗转却被韩夫人知道了,母亲道虽然不过是个婢生子,但到底是他第一个孩子。便命人好好照顾养在了庄子里。
这件事情,连谢樱尚不知道。母亲的意思是,过些时日,再同她说,毕竟这是在她尚未入门做下的荒唐事情,总归不能在她新婚的时候膈应她。韩帧并不在意谢樱的想法,他害怕的是宋乔知道了会作何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