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鼓胀,任性地抿着嘴。“我心里想说的其实只有三个字。”
见她如小女生般的忿然模样,他像是被蛊惑似地凝望着她的脸,重复着她的话“只有三个字?”
“干得好!”眸底闪过一抹促狭。像个偷做坏事的小女孩般窃笑着,这难得不端正的言词竟令她双颊略泛羞红。
他瞠大黑眸。天哪这女人真是太可爱了,光是说出这三个字就已经让她这个乖宝宝面有赧色,他发现自己真是愈来愈喜欢这女人了。
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抱进怀里,然后开心地咧开嘴,一阵醇厚的笑声滚出他的喉,震得怀里的她也感染了笑意,唇瓣禁不住地上扬。
“小凡,你被我带坏了!”他低头馍笑着,眸底有着浓浓的爱意。
她羞着颜离开他怀里,意识到此刻仍在学校附近,急忙与他保持一段距离。见他拧着眉不甚愉快,她秀眸睇了眼学校,表示两人的行为有些不妥。
知道她个性中拘谨害羞的部分,虽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却不再为难她。
“回家吧。”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回家?虽只是短暂借住,然而想起他那群电卷头的家人,心头登时一暖。
“嗯!”她欣然地点头。
对于程孜凡前来暂住一事,熊家那群成熟男子非常慎重其事。老张特地煮了一桌“满汉全席”欢迎她;熊一夫则把珍藏多年的阵年绍兴女儿红开瓶;金管家还让大伙排开约会全员到齐;虽然熊万财的神情似乎不怎么乐意,却无损此刻的欢乐气氛。
用餐时间大伙关怀谈笑,热络得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似,连她也受到这股热情感染,暂且抛下那些烦人的纷扰!
“要不要叫免老师一起搬过来?”熊一夫忽地问道。反正家里有空房,人多热闹。
“老爷,人家是杜老师。”金管家轻声纠正。
“她瞻子小得像只小白兔,叫兔老师习惯了。”
程孜凡微微一笑。这称呼还真符合杜歆的形象。然而杜歆看似柔弱胆小,但对于一个人居住却不害怕,大学时期她就曾单独在外租屋。
“不用了,我应该很快就可以搬回去。”她代替杜歆婉谢此提议。
餐桌上突然一阵静默,她讶然抬眼一瞧,大伙全停下进食动作,除了熊万财例外,他好像还开心地喝了一口酒。
“还是会搬回去啊?”熊一夫没精打采地叹道,与方才的兴奋热情成了极大反差。
“……”她无语地看了眼熊腾云。
“吃饭就吃饭,废话别那么多。”熊腾云掀动眼皮,带着警示的眼神沿着饭桌扫过一圈。
众人登时噤声不语。埋头吃饭。
熊一夫皱着张脸,没有再说什么。唉!生儿子有个屁用,只会摆脸色,一点都不体恤老爹的心情,如果有个女儿多棒……他倏地眼睛一一见,如果开口认孜凡当干女儿,嘿嘿……不知道这死小子会有什么表情?
“孜凡啊,熊伯伯多年来一直有个遗慷。”一想到可以整儿子,他马上付诸行动。
程孜凡侧颜聆听,视线越过熊腾云,专注地看着熊一夫。
坐在两人中间的熊腾云冷冷地死盯着老头子,忖度着他这回又要演那一出了。
熊一夫对儿子偷偷使个得意的眼神。随即望向程孜凡,懊恼地说“我一直想要个女儿,难得跟你这么投缘……”
“老爷,千万不可!”果然还是金管家了解,及时在他出口前拦阻。
熊-夫给他一个“安啦”的神情。他不会真的说出来,不就是故意耍耍儿子嘛!谁要这死小子总是老神在在,一副天塌了也能扛下的欠扁模样。令他很想吓吓儿子。
“投缘?你要收她当干女儿啊?”熊万财啃着炸鸡腿,随口问道。
干女儿?熊伯伯真是这么想的吗?她杏眼眨着,错愕得不知如何回答。
熊腾云什么也没说,一张脸瞬间冷沉得吓人。
“夭寿!叔仔,你吃你的鸡腿就好嘛!”没事接什么话啊!熊一夫心脏惊跳一下,急忙阻止熊万财乱说话。
“呃……啊你不是这个意思?”熊万财微微抱怨道。
“当然不是。”他慎重辩解,只差没举手发誓。
“老爷的意思是说,谁有福气娶到程老师,生下来的女儿一定又美丽又乖巧。”金管家脸不红地不喘地说着牵强的理由,试图帮忙打圆场。
“对啦对啦!”熊一夫忙不迭地应和。
是这样吗?谁说一定能生女儿?他们熊家一向阳盛阴衰……仍处状况外的熊万财不解地歪头想着,待要发问时,嘴巴被老张及时塞入一只炸鸡腿——唔唔唔……
熊一夫暗暗给老张一记嘉许的眼神。
“说起炸鸡腿,你们知道咱们这里再上去有一家……”金管家迅速接话,成功转开话题。
接着大伙你一言我一句地,才又热热闹闹地用餐。
稍晚,结束餐叙她上了三楼。三房两厅自成一个小家庭格局,目前只有熊腾云一人住上面,摆明了这里就是他的王国……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暂住的房间就在熊腾云的隔壁,一打开卧室房门,她怔在原地,险些失笑出声!
室内布置从床单床罩、窗帘桌巾,小至面纸盒小笔筒等……一系列粉红色的梦幻组合,再加上满室滚蕾丝花边的产品,清一色女孩子的家具。
这……该不会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吧?
“老头子的品味……啧啧啧……”虽未说出口,但不认同的口吻表露无遗。熊腾云在她身后往屋内一看,不禁皱起眉,想不到老头们花了一下午张罗的成果,竟是这般地……惨不忍睹。
她回过头,不好意思地问“他们该不会是特地为我……”
“别想太多。老头子一直希望家里有个女人可以平衡熊家过多的阳刚气,现在正好有机会可以让他一展身手,你就委屈点住吧。”其实老头子希望的是他能及早娶个媳妇进门。
“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我很开心!”她杏眸泛起一阵酸楚。从小到大,有谁曾这么为她张罗过?她又有多久不曾让人当成小女孩般疼爱过了?她感动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委屈?
“就放心住下来吧。”见她眼睫闪着水光,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你跟熊伯伯都是大气度的人,才能拥有这么棒的一家人。”她由衷赞佩。
“金叔从小就跟在老头子身边,两人焦不离孟,默契十足。如果没有我的存在,都要让人怀疑他们的关系了,搞不好郭大姐只是金叔的烟幕弹。”他嘴角浮上一抹戏谵。
她睨着他,强忍住涌上来的笑意。两老如果得知他这么说,不知作何感想,怕不又一场“断手断脚”的互呛戏码出现?
“张叔是大饭店红牌主厨,十几年前不小心得罪个大人物,险些连命都没了,老婆也因此离开他。最后是老头子帮他出面处理,还给了对方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额。老头压根没放在心上,但张叔执意离开饭店,后来便到家里来掌厨。”
总是沉默少言的张叔,竟有着如此沉重不堪的过往,她轻叹息着。
“至于阿吉。刚满二十一岁。他不知道父母长相,从小是阿嬷带大。大约五年前,讨债公司上门把他老爸签的借据一摊,当晚他和阿嬷被赶出家门流浪街头,后来……我把他们带回来。”
“你在街上遇见他们?”缘分真是奇特啊。
其实不是。是阿吉上门求他;当时阿吉在他公司打工,流浪了一个礼拜,直到阿嬷生病时,阿吉才开口求救。见她没再追问,他也不多解释,怕她会训起怎么雇用中学生之类的话,索性就这么唬弄过。
“阿嬷呢?”她忽地想起。
“一年后就走了。”享了一年的清一福,从此再也毋须担心有人欺负阿吉,阿嬷走时表情很平和。
她无奈一叹。每个人背后都有个故事,人生或许无奈,却也处处有着转机。熊家男人性格里都有着济弱扶倾的特质,也难怪这些人和熊家的关系比一般家人还要亲密。
她没忘,熊家还有另一个男人——
“你六叔公是不是不喜欢我——”几次相处下来,可以感受那个老人总是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好像不是很喜欢她。
“不是。”他打断她的猜想,话锋忽地一转“六叔公在他同辈份里年龄最小,从小人人都宠他让他,连我祖父都拿他没辙。不过,他这辈子最怕一个人。”
程孜凡扬眉,好奇地睇向他。
“他的小学老师。”他诡谲一笑,又说“据说当时只要提到那个老师的名字,六叔公马上立正乖乖听话。更惨的是,从此以后只要是老师,他都怕。所以他对你是极度尊敬,不敢乱来。”
她杏眼圆瞪、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想到那个风流潇洒、到处吃得开的老男人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她轻柔的笑声就不断逸出口。
“小凡……”他压低着嗓喊道。
沙哑醇厚的声音传来阵阵热浪,她登时全身酥麻,心神仿佛被摄去般地怔怔望着他。
“当我女朋友。”这话好像是在征询她的意思,然而那口吻却是如此笃定坚持,不容许有任何否认的答案。
他的喜欢是如此赤裸直接,真诚得令人动容。她喜欢他吗?虽然他有着大男人霸道的一面,却有颗善良且温柔体贴的心。她想答案是肯定的,否则又怎么会让他吻她呢?
她思忖片刻。继而柔柔一笑地颔首同意。
“你知道的,是那种交往来当老婆的女朋友。”他缓缓地靠近,眸中的热度几乎要吞噬她。
嘎?他的解释令她一愣,这……会不会太快了?“我们才认识两个月。”其至才刚开始决定要交往不是吗?
他一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会开口这么说绝非一时被热情冲昏头。他心想,自己对这个女人的感情恐怕不只是喜欢,以前未曾对其他女人有这种反应。相信以后更不可能会有,就只有她了。
既然认定了,就先把她订下来,他一向是行动派
“两个月很足够了。”对他而言。
见她迟疑着,他想到一个法子。
“不然你订个分数吧!”
嘎?她愕然地眨着眼。
“大学指考考几分,你就嫁我。”他赌上幸福的未来了。
啊?不会吧?不是才刚说当女朋友的,怎么没几句话就变成老婆了?而且哪有人求婚还扯上考试分数的!
她非常清楚他话里没有一丝玩笑成分,他是认真的。骇然的是,她竟然觉得此议可行?!
然后,在未意识过来之际,她发现自己居然点头了。
第9章(1)
基于安全考虑,熊家上下一致投票通过。每天轮流接送她上下班。无论她如何婉拒,那群热血熟男仍乐此不疲,即便是敬畏她的六叔公也自告奋勇跟阿吉-组陪她到学校。
几天下来,发现他们压根把此事当作难得一趟的郊游玩乐,还不时热情地和出入学校的学生、老师甚至工友打招呼闲聊,这样的行径难免带夹一些困扰,她却不以为意。
因为她知道,他们有多么羡慕这样单纯的学校生活。
金管家私下跟她说了,他们这群人所谓正常的学生生涯少之又少,就连年纪最小的阿吉,高中时穷到没钱吃饭还能念什么书,只得中辍踏入现实社会。
“这么好,每天都有人接送?”
这几天办公室里的老师总会好奇地问这一句。
“……就几个热心的长辈。”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下课在走廊上遇见杨老师,也是一脸兴致浓厚地问她。
“最近怎么每天都有人接送?那些可爱的老绅士是谁啊?”杨老师曾和他们聊过天,觉得那群爽朗的超熟男挺可爱的。
可爱的老绅士?她一时怔住,半晌才嗫嚅道“远亲长辈们。”或许该诚实回答“保镳”,不知杨老师听了会作何反应?
杨老师扬起眉,见她为难的神色,胸中了然地笑了笑,便不再多问。
就连杜歆都因此被总务主任拦住询问此事。对此,两人口径一致,宣称他们都是她的远房亲戚,散步健身的同时顺道陪她上下学。她们当然知道这理由很难令人信服,但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只得硬着头皮说出口。
就连在国文课也会面对学生好奇的追问,对于那些神秘熟男是谁这件事,显然比国文课本内容更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在杨老师的班上,当学生起哄追问时,她注意到周宗哲的反应——看似没兴趣地静静坐着,但眼中那抹好奇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
周四她有课辅,放学后走进办公室时,对面英文老师刚挂上电话,一见到她便说道
“正好,警卫室打来说有人找你,他们先让那个男的在那边等。”声音说到“那个男的”时还特别加重强调。
她羞窘地笑了笑。心想应该是熊腾云。他前几天都忙,没空接送她,今早特地跟她约好放学过来接人。
她看了眼墙上时钟。他怎么提早到了?
“就……一个朋友。”尚不知如何介绍熊腾云,她只好支吾带过!
“不会是上回联谊的某个科技新贵吧?”英文老师扬眉,一脸好奇。
“不是啦!”思及上回联谊两人躲在柱后……她心虚地躲避英文老师探询的眼光。
“算了,先放过你。别让用那个男的”等太久。“英文老师耸肩笑道。
程孜凡笑了笑,急忙收拾好桌面教材,同英文老师说声再见便下楼走往校门口。
一见着她,警卫走了出来,同她打声招呼。
“程老师。”
她微笑点头,笑容却在瞧见警卫身后那抹熟悉身影时瞬间僵住,胃忽地紧缩了下。
斯文男子走了过来,对她露出温柔笑意。
“孜凡。”纪恒伟轻声喊着。
她没有回应,仍是怔怔地望着。
几年了?最后一次见面是毕业实习那一年,当时她曾哭着哀求他别离开——转眼间竟也三年多了。
他温文儒雅的样貌一如以往,然而她却无法忘记那斯文轻柔的嗓音说出口的话曾经像一把利刃狠狠刺伤她;曾经以为两人的生命将如同交叉线般,在一个点上相遇相离,然后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前进,再也不可能有所交集。
“这几年过得还好吗?”纪恒伟关心道。
她回过神,再次端详眼前衣着笔挺的男子。这人是她大学学长,也是她的初恋男友,更是那个爱上他人、将她弃下的男子。曾经她以为自已无法承受再次见面的伤痛,然而当真正遇见了,她发现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虽然仍有些揪心,却不那么痛了。
“嗯。你呢?”没想到自己仍能如常地与他对话,甚至还能对他扬起一抹微笑。
“当兵回来就在大学里当助教,一边攻读博士班。”
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可以找个地方坐坐吗?”纪恒伟显然有事想跟她说。
“呃……不太方便。”待会儿熊腾云就来了,何况她不认为他们之间还能聊些什么。
“孜凡……你还怨我怪我吗?”他当她的拒绝是因为过往的误会心结。
“都过去了。”时间在无形中早已将那些伤痕修补消弭,她是真的不怨了。
“我送你回去。”他提议着。
“呃……我朋友来了。”她的视线望向纪恒伟身后徐徐走来的高大男子。
熊腾云走到身旁轻揽着她,毫不隐藏对她的占有欲。他抬眼看着纪恒伟。眼神中虽无恶意,却也称不上善意。
纪恒伟同样好奇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是谁?
“……他是我男朋友熊腾云。”她指着熊腾云介绍道,然后侧身跟熊腾云说“他是我大学学长纪恒伟。”
男朋友!听到她对他的称呼,熊腾云心底喜孜孜地泛起甜意。至于……学长?听起来就很不顺耳。熊腾云心里泛醋,脸上刻意挤出一丝笑容,算是打过招呼。
纪恒伟听了,心里一骇!她有男朋友了?为何没听她家人提及?
“你们认识多久了?”
“几个月了。她模糊带过。
纪恒伟瞧熊腾云一身牛仔裤黑概衫,想来成就应不会太高。不就是长得比他高大些,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给孜凡更好的未来。
“不知道在哪里高就?”他微笑寒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