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家当铺门口。一年不见,她又长高了,身形健美高躺,越来越有姑娘味儿,虫儿般的小女孩蜕变成蝶,或许正因为抽高,她更形纤瘦,不变的是,嘴儿咧咧笑开的爽朗神情,活泼俏丽,点亮芙颜的精致。
她此次前来,纯属误打误撞的意外,没人向她通风报信,更非她有未卜先知的神力。
自从不再写信给秦关,当铺的消息她也不灵通了,这趟本来只是来避避难,孰料撞见当铺大伙忙着珠宝铺之事,她当然义不容辞举手算她一份。
“原来这回是姨丈赶着将你嫁出去,然后你顶嘴,他拿棍子追打你,所以你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严尽欢坐在轿里,与轿外骑马的朱子夜闲聊。听完朱子夜出现在这儿的主因,严尽欢倒不意外,这对父女,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父不慈女不孝,两人吵架就像小孩子互吠,幼稚得很。
“对。”朱子夜哼声。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姨丈这样做也没错呀。”严尽欢口气很风凉,她上无双亲,下无亲戚啰唆,没有人能逼她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无法对于朱子夜的情况感同身受。
“全是臭鲁蛋害的啦!”朱子夜义愤填膺地在马背上抆腰数落,连珠炮嗟健轰炸,“他弄大茶花的肚子,两家伙才几岁就被押着成亲。鲁老爹前几天上我家串门子,向我老爹献宝,说他同一年当人家公公和爷爷,乐不可支,鼻子都快顶天了。
我老爹不服气,晚上就杀到我房里指着我鼻头骂,说茶花年纪比我小能当娘,我却赖在家里混吃等死,他不冀望我这个没用女儿能干出大事业,只把希望寄托在未来的外孙身上。“
屁哩,谁能保证她生出来的孩子,不会一代不如一代吗?不会和他娘亲一样腐败?万一生了另一只小的“米虫”,还不是要连累老爹养。
“姨丈真猴急。他不会也要你学学茶花,先怀一个孩子再说吧?”严尽欢拿团绢扇轻扬。
朱子夜猛摇头,“他说,我敢玩茶花一套,他一定打断我的狗腿先!”别人家的女儿云英未嫁而怀孕是一回事,自个儿的女儿珠胎暗结是另外一回事,前者还能当笑话和左邻右舍闲磕牙,后者则是先把搞大女儿肚子的混小子打成残废再来好好谈!
“姨丈替你物色好对象了吗?”要成亲,也得先有新郎倌呀。
“我不知道。”反正说没两句,父女俩就对吠起来,哪有功夫详谈。
“要不,从我这儿借个流当品去用用嘛,你直接带个夫婿回去吓姨丈,我打包票,他会脸色发青,将你的男人乱棒赶出去,并且告诉你,一辈子不用嫁,留着给老爹养都无所谓。”男人吶,升格为爹之后,就变成女儿的头号护卫队队长,哪个野男人敢靠过来,杀无赦。严老爹在严尽欢四、五岁左右,曾撞见一只兔崽子,企图拿糖饴拐骗爱女亲亲他的脸颊,好脾气出名的严老爹生平大暴怒,拿藤条追打觊觎宝贝女儿的七岁小色鬼,事后,更反复教导爱女不下百来次男人很坏的,全天下除了爹之外,哪个男人都不能相信,懂不懂?懂不懂呀宝贝……
“真的吗?”朱子夜不确定老爹会转性。
“姨丈会不会我不敢肯定回复你,但我爹一定会。”严尽欢真怀念她那位可爱又单纯的爹……
“你别拿你那位慈父比我家夜叉。我家老爹才不会像姨丈一样,我就算带只阿猫阿狗回家,他也会立刻逼我嫁。”知父莫若女,她对朱家老爹的脾性,了如指掌,连老爹会吼哪些字汇,她都能猜到。
“那么,你只好带你也喜欢的人回去,才能避免所嫁非人的惨事发生。”严尽欢爱莫能助,所以语气阑珊,满不在乎,反正遇上逼婚的人又不是她,她当然不用陪着烦恼。朱子夜长叹一声。
说得真容易、真风凉,带喜欢的人回去,堵老爹的嘴……
喜欢的人……
“到了。”严尽欢软嫩葱玉的小手从轿侧小窗棂探出,指向不远处的围观人潮,那儿便是珠宝铺的所在。
鲜红色幌子,绣有亮眼的金色大字,飞舞在湛蓝穹苍之问,迎着风,啪啪作响,吸引人群率先将目光落在“严家珠宝铺”一行苍劲字体上。
铺前木台的架设已臻完工,木匠做着最后检视,严家仆役搬来铺地红绸、五彩绣球,准备布置场地,小婢伶俐泡好桂圆茶,见人便是一嘴甜腻地邀请客倌捧个人场。
木台旁,好些个迫不及待的路人,自家中搬来木凳,抢了最好的位置,坐下来等待好戏上场。
“小当家!关哥在等你呢!快来快来!”换上黑亮丝裳的欧阳妅意开心奔向轿前,轿子都没停妥,便要去掀帘子。欧阳妅意盘起好漂亮的高髻,青丝若云,衬托姣好稚嫩的鹅蛋脸庞,髻上尚未簪上任何饰品,正因如此,才容许她铺前铺后跑透透,否则等会儿上台才要惊艳众人目光的独特钿饰,全数先行曝光,还有哈惊奇?
欧阳妅意同时亦发现朱子夜。“咦?朱朱也来啦?关哥通知你的吗?那么关哥一定也准备推你上台!走,让关哥一并料理你!”
欧阳妅意一手挽一个,拖进铺后小厢房,朱子夜来不及问清楚走哈台子,更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人已经站在不大的斗室之中。
厢房里,放置许许多多的衣裳、首饰、鞋袜,好些位更衣完毕的姐妹坐在一角,互相为彼此扑粉画眉,见严尽欢来到,起身朝她一福。
秦关背对着门,手里金步摇钗缓缓没入冰心的发髻间。
在朱子夜微怔的瞬间,他从铜镜中与她目光交会,她一惊,记得要赶快挤出笑,和他打招呼,她正牵动唇角,他却已经转开视线,在木匣里取出珠玉长炼,为冰心戴上,再仔细调整颈炼呈现的最美角度。
朱子夜抿抿僵硬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做了几回吐吶,努力过后,重新漾开笑颜。
“冰心姐,你今天好美哦!”
“谢谢。”冰心回以娇笑,双眸弯亮若弦月。她是名娴美婉约的姑娘,今日打扮得虽贵气,仍掩盖不了她那一份犹似出水芙蓉的雅秀。在厢房里的每位姑娘各有各自的风情韵味,冰心柔致、小纱天真、恬恬淡静、晚霞甜美、妅意灵巧,秦关牢牢捉住她们独特的美丽,为其装扮出适宜模样。
“妅意,替小当家更换黑丝裳。”秦关淡淡吩咐欧阳妅意,打扮好冰心的空闲之际,他选择在妆台前挑钗,也不过来与朱子夜说话。
“等会儿你们是要到外头架的大台子上,展示身上发上的玩意儿,对不?”朱子夜大概猜出铺外架的大台子功能。
“答对了。”冰心颔首。
“还挺新奇有趣的。”就像卖牛羊之前,牵出去给卖家鉴识鉴识,不过,用在饰品上却很罕见,一般卖饰品都是平放在丝绢上让客人去挑选。
“可我好紧张吶……万一等会儿我在台上跌跤,该怎么办?”冰心握着朱子夜的柔黄正在颤抖,虽然已经练习过无数回,真正要上场时,仍忍不住四肢冰冷发颤。
“不会啦!放轻松!放轻松― 将台下的人当成一堆甜瓜就好啦!”朱子夜想舒缓冰心的担忧,一面做起可爱的逗趣鬼脸,一面又按又搓又轻敲着冰心僵硬的肩膀。
“别弄乱她的服饰。”秦关淡道,语气中听得出严厉,害朱子夜捏在冰心肩窝上的双手尴尬停顿,食指微微抽动,好半晌,慢慢把手收回自己腿边,揪紧棉裤裤管。
“朱朱她没有啦!她很小心避开我身上饰物。”冰心为朱子夜辩解,不希望见到朱子夜因她而挨白眼被骂。
“我想……我还是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朱子夜干笑好几声,嗓音干哑,虽然勉强维持住笑音,但它在抖着,没待厢房里的任何一个人开口回应,她转身,从困窘中逃了出去,像只误闯龙潭虎岤的受惊小兔。
急乱的觅音远去,屋内,宁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闻仔细,欧阳妅意和一屋子女孩忍不住偷瞄态度明显冷漠的秦关。她们都没弄懂,这对好“哥儿们”是哪条筋打结,怎不像之前的见面,比小别胜新婚的夫妻更热络,一个滔滔不绝攀在秦关臂膀上聒噪唠叨,一个面带微笑的耐心聆听?
这么久没见,至少该热情一点吧?
“好讨人厌的口吻哦,我听不出来这和『你给我滚出去』有什么两样耶……”
严尽欢说话了,双手摊展开来,让欧阳妅意帮她解下粉色懦裙,套好皂黑丝裳,她说出在场众人的心声,小纱甚至在一旁猛点头。严尽欢等欧阳妅意为她缠好腰带,顺势双手朝腰际一抆,“说不定,朱朱会很难过,先是与老爹吵架,离家出走,只身骑马到这儿来投靠咱们,连杯茶水都还没喝到,又同我一块儿来珠宝铺,热心想瞧瞧有没有她能做的事,谁知道,哥儿们不安慰她不打紧,连欢迎她也不肯,我想,她八成躲哪儿去哭了吧。”一席话,成功让静默的秦关抛下手上金步摇,不顾还有几个女孩尚未打扮完毕,追着朱子夜的脚步而去!
第5章(1)
难过?这两个字绝对不适合用在眼前的情景。暗斥自己方才态度差劲的秦关,追上朱子夜的步伐,珠宝铺不大,但周遭塞满人潮,黑压压一片,他费了番功夫才找到她,而且,还是拜公孙谦所赐。
朱子夜跟在公孙谦身边,端着数种花色精巧别致的糕点,一同招呼路客。秦关不曾见过她笑得如此之甜,似糖若蜜,彷佛一只黏花的小蝶儿,舍不得离开公孙谦太远。两人有说有笑,公孙谦尔雅俊逸,一身白裳,鹤立鸡群的醒目显眼,轻易便能成为众所瞩目的标的,也让秦关得以一眼发现他,以及偎在他身旁的朱子夜,她俏丽热络,笑脸迎人,虽非国色天香之姿,仍旧讨喜可爱。公孙谦的沉稳,对照朱子夜的率真,一静一动,并肩站着的景象,赏心悦目。
公孙谦似乎说了什么,朱子夜笑声响亮,哈哈哈地传入秦关耳里,他方才为她而涌生的一股歉意显得无比可笑。
难过?她有吗?! 难过之人,不会笑靥灿烂、不会眉飞色舞、不会嘻嘻哈哈。秦关给了自己一个难看的自嘲笑脸,丢下忙碌正事,不顾还有多少更要紧的事宜待他处置收尾,严尽欢没梳妆打扮,妅意也素着一头高髻,他却追来看朱子夜和公孙谦卿卿我我,他到底在干什么“
秦关拂袖,旋身步回铺内。
公孙谦远远便瞧得清楚,他本以为秦关会靠过来与他及朱子夜说上两句,但秦关却转身走人,表情也不太对劲。公孙谦以扇柄敲敲朱子夜的肩,问她“你与秦关是怎么回事?他怪,你也怪,一个是脸绷紧紧不笑,一个是刻意用笑容来佯装无事,说吵架不像、说斗气不像、说冷战更不像,然而,仔细观察,又会感觉以上三者都有。”公孙谦不驽钝,没忽视他所见的异状。
“没有呀……”朱子夜笑容勉强,由于方才一脸阳光灿斓,对照此刻的黯然失色太过明显,谁都看得出来。
“那你为什么没有追着阿关跑?”以前总被大伙戏谵笑她是“秦关的小跟屁虫”
“我干嘛一定要追着关哥跑?他很忙,我不去吵他比较好。他也不喜欢我在那儿碍手碍脚。”她小声嘀咕最后那句埋怨。
“你们感情向来极好,说什么忙不忙吵不吵呢?阿关不会认为你碍事,从来都不会。”朱子夜难道没发现,每回她来当铺小住,秦关都特别喜形于色吗?
“他会,他就是会,你都没看见他刚刚是怎么对我的。”假笑太沉重,朱子夜驮负不起,干脆放弃,任凭眉眼唇全数垮下。见她来,秦关瞧都不瞧她一眼,不同她说话,就算是短短一句“你来啦”,她也会很高兴呀,可他用来欢迎她的第一句话却是别弄乱她的服饰。
她再驽钝,也会分辨别人待她是喜是怒的,好吗?
“阿关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嘴拙,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应该是你与他之间产生了误会。”公孙谦不乐见秦关和朱子夜闹得不愉快,他替秦关解释道。
“没有误会,我和他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不用说了……”她在信里,全都说齐了,用她丑陋的字,一笔一笔无声说着,将她所有的心事,都说了,他是聆听者,听完之后的响应,是沉默,是默许,是默认,是漠不关心,她就懂了、明了。
公孙谦无法从她短短几句话中得知始末,可她口气无奈中带有怨怼,说没有误会,谁信?
“你知道吧,秦关是我们几个人之中,最早进到严家的流当品。”公孙谦选择不追问下去,倒是与她谈起秦关的过去。
“嗯。”这件事,她很清楚。秦关五岁被典当进来,公孙谦晚他两年,那时公孙谦刚满九岁,尉迟义第三,夏侯武威最晚,入严家时已经是十五岁的事。
“所以当我来到严家时,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年。”虽然他的年龄略长于秦关,秦关的流当品资历却更胜公孙谦。“他是第一个对我说出实情,说我爹娘不会回来接我,说他们将我卖进严家当铺,拿我换取银两。为了那番话,我与阿关打了一架,两人都鼻青脸肿。实际上,我并不气阿关道出我自己隐约察觉,又不敢承认的事实,但阿关因此变得少言,似乎是认为自己言多必失,于是,他开始不爱使用语言,大多数时间,他是沉默的,却不代表他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感觉,你与他相识这般久,你应该懂他的。”
她曾经懂,但现在她不懂。
为什么年纪越大,反而变得更笨、更迟钝,也变得与秦关的距离越远?
她不懂秦关在想什么,或许,秦关也不懂她在想什么。
这些年的哥儿们感情,竟变得昙花一现,童年老爱追在他身后四处跑的回忆,真的就只能变成回忆……
木台上,敲锣打鼓声传来,宣告珠宝铺的活动即将热闹展开,同时也打断公孙谦及朱子夜的交谈。口齿伶俐的彩衣担任串场工作,站上台,炒热气氛,聚集所有目光,场边琴筝轻拨,柔美悠扬音律映衬,场下安静无声,期待的目光紧锁台上,舍不得眨。彩衣口沬横飞,先来一段吹擂珠宝铺的吉祥话,再不可免俗地介绍严家三代经营史,这是一串冗长而沉闷的故事,群众对于已故的严家爷爷与老爹过往始末不感兴致,所幸彩衣善于拿捏场况,一曲“霓裳羽衣曲”终了,换上轻快的“醉东风”之际,严家的历史讲古也告一段落,她缓缓退出台子中央,场地留给教人惊艳的姑娘们上阵。
美丽的冰心率先登场。
方才在台下紧张发颤的怯懦模样已不复见,冰心抬头挺胸,丝裳包裹着纤细匀称的娉婷娇躯,黑衣使她看来更高躺修长,发髻上对称的金步摇澄亮闪耀,随其步伐走动而金色叶片摇曳生姿,步摇下方簪有三柄墨绿细玉钗,钗尾缀有数条长长金穗翠玉,莲步娓挪的同时,翠玉可叮清脆,与“醉东风”的音律相互协鸣。
金步摇、细玉钗、梅花镶玉耳坠、珠玉长炼、柳叶金镯、指环,珠光宝气,在黑裳黑发的衬托下,美得炫目。
“爹!我想要那种金叶的步摇!买给我!买给我!”
“墨绿色的细玉钗好美,等会儿珠宝铺里会卖吗?”
“我没见过那款的珠玉长炼,搭起衣裳来挺好看的耶。”
“我喜欢她的耳坠。”场下,传来许许多多姑娘的声音,莫不是在询问那些漂亮饰品。接在冰心后头的,是欧阳妅意。仍是朵稚嫩小花的她,发髻前簪上银丝编制的吉祥图纹钿饰,纹样中穿插着叶状翡翠、花蕊珠贝、重瓣花朵的红玉,银丝如云朵蜿蜓,钿子下缘系有两串珠玉,垂至鬓边,再绕回钿后。
“这钿子也好好看哦……”连朱子夜都想掏钱买下来戴戴,但瞧它的手艺巧夺天工,索价不菲。不过除了高价的饰物外,亦有相当平价的银钗,价钱亲民,不代表质量也拙劣……呀,妅意耳垂上的银色串铃坠子也好美,叮叮咚咚的,更别提小纱髻边那朵绢染仿制的牡丹花簪,比真花更娇艳绽放,蕊心是闪亮的黄金色珠子,在日光照耀下,散发出光芒,再配上小巧宝钿数个点缀旁侧,真好看。
朱子夜瞧得目不转睛,那些全是秦关所做的,他细腻心思,就像翠钿金篦一般,样样别致、款款独特,它们使她想起了自己第一件从他手中收到的珠珠钗。
与秦关越发精纯的工艺来看,珠珠钗不够精良,甚至有些粗糙和进步空间,偏偏她好喜欢它,喜欢它被握在秦关手中,缠绕着她的发丝,再熟练地为她束髻……
朱子夜怔住,回神之后猛甩头,甩掉搅和她满脑子混乱的思绪。
以后再也不可能收到珠珠钗或耳坠子,现在想起它们也没有意义呀,不过是徒惹沮丧而已。她要自己将心神全数集中到台上,欣赏绝美的珠饰飨宴,惊叹秦关过人的匠师工艺。场边一阵又一阵的喟叹传来,以及争先恐后嚷着“我要那只红玉镯子”、“我要那串花钿流苏”、“我要那对宝石耳坠”,珠宝铺今日的成效,大大成功。
琴筝拨完“芙蓉如面”,一曲柔美的“诉衷情”尾随而来,陆续上场的恬恬、晚霞、春儿,也表现得相当得体,对场下展示她们身上每一款金银珠宝。
“诉衷情”缓缓止歇,琴筝停下,场上姑娘皆款步退至台侧,筝姬玉萸灵巧拨弄着弦,缭缭倾诉,那是“相思忆”的缥缈婉转。
突地,不知由谁先发出抽息声,之后,彷佛感染一般,此起彼落都是惊呼。
压轴的严尽欢,由秦关牵上台,每一步,小心翼翼,为的是严尽欢一身繁复珠赘的妆点,若没人搀扶,严尽欢恐怕寸步难行。而那些珍稀珠翠,极可能受匪人觊觎,于是尉迟义、夏侯武威和公孙谦分别镇守场下三方,秦关除了带领严尽欢出场,更是贴身护卫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