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儿,这次来是为了下凡的事。最近因为万妖古都的事,邪魔那边已经有所动作,天帝说想让你今天就下凡!”西王母忧心忡忡的看着门口那边,一边解释着此行的目的。
突然,一群仙人围着一个人冲了进来,只听仙人们大喝道“妖孽,纳命来!”
西王母吓得躲在白茉的身后小声嘀咕道“我的小祖宗呦!”
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轻盈的落在大殿中央,举手投足间比仙人更加闲雅。
披散的银发如瀑般倾泻下来,一朵桃花烙印在他眼角熠熠生辉,同时也彰显出他的身份,得桃花印者天界诛之。
嘴角时不时的渗出的血迹让白茉心里一紧,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白茉总觉得这个人让她心痛。
那人舔舔嘴角的血迹,媚眼如丝的望向白茉的方向。薄唇轻启悦耳的声音响起“干娘灭我万妖时的威风哪去了!现在又为何要躲在一个女娃的身后?”
白茉转身看了看西王母,她老人家依旧摆手默不作声,这时那些仙人开始叫嚣道,百里妖狐,你现在是自投罗网,竟还敢在天庭撒野!若不是看你和西王母的关系,才只是把那些小喽啰灭了,你以为你会就这点内伤吗?
虽然仙人们人多势众,却不敢靠近百里叶莩半分。白茉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禁为天庭这不君子的行为感到羞耻。真正的大魔头就在你们眼前你们倒是动手啊!欺负那些无辜的小妖算什么本事,她冷哼道“欺软怕硬!”
听到白茉的讽刺,那些仙人回击道“小小仙子休得无礼,你以为西王母替你出头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怎可与我们相提并论!”
白茉低下头不予理会,继续当一个挡箭牌。这时百里叶莩也在气头上,他怒气一震,那些仙人被推出去好几丈远。
吓得他们都不敢做声,百里叶莩也不再废话,飞身就向西王母打去。
白茉闻声抬头望去,正好敢上百里叶莩的攻击。她定定的看向他,他像一团火一样席卷而来,瞬间逼近到与她面面相觑,白茉近距离观察百里叶莩,她真的感受到那句形容他的话,肤如白玉指青葱,貌似芙蓉发如虹。
就连现在怒火中烧的百里叶莩,也依然美的让人惊艳。
白茉想,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吗?她觉得他本质并不是罪大恶极的坏人,和邪魔比起来他顶多算是一个玩笑开大的少年。
可看着那些仙人鄙夷的目光,就好像自己的妻儿被他杀了似的,就因为他是仙妖相恋的结晶,就非杀不可。从出生开始经受着诅咒与嫌恶,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所以他决定替母报仇。若换做是自己,她想她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看着白茉的眼神由恐惧转作坚定,百里叶莩不禁放缓自己的攻势,他想起当年自己在姻缘殿放的大火,里面有个和自己有渊源的小仙童,难道是她?
就在这时有琴青重重向百里叶莩击去,他赶快收回心神,猛然退回大厅中央。
突然笑词的到来使那些仙人们有了靠山,他们大声指责着西王母不斩草除根。笑词没有太多心思关心其他事情,他在意的是白茉要去诛仙台的事。当整个乱作一锅粥时,他则深深的望着大殿之上的白茉。
“娘娘真的要让她下凡吗?”笑词开口向西王母问道“小仙子道行不深,此行不妥吧。”
突然喧闹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那些仙人这才意识到就连南海笑词都在被感情这种东西左右,看来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他们就像泼妇一样大声怒斥道“笑词上仙难道忘了混沌之战,天庭所受的损伤吗?你说你自己道行不够,还惹什么冥王镜泠啊!十世恶鬼的苦你没吃够,我们可要打道回府了!”
“茉儿我们走!”西王母再也受不了他们的抱怨,推开那群碍眼的仙人,径直向外走去。
百里叶莩的目光随着白茉的背影远去,看来他的另一个目标开始锁定。既然是选白茉下凡寻找兰亭的魂魄,那么就一定会再相遇。
“我说过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样子,当然,你也会永远记得我的!”百里叶莩一个转身衣冠楚楚、大摇大摆的从屋内走了。
笑词这才从震惊中缓和过来,对着那群仙人咒骂道“你们怎么能让百里叶莩就这么走了?难道就让他这么蔑视天界圣地,还是你们根本就是懦夫!”
“你说的容易,他是战神和战姬的儿子,连天帝都没说动他,你还想恣意妄为。笑话!你就是再练五百年也赶不上百里叶莩的一根手指头。大家都在养精蓄锐,牺牲掉一个小仙子,又能如何?”那些仙人们撂下这些话,全都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可那些话却生生的刺痛笑词能仅有的自尊。可为什么只牺牲茉儿一个呢?难道她只是为了这个使命才降世的吗?
百里叶莩,我一定会杀了你的!笑词这么暗想着,他怒发冲冠的尾随着白茉而去,西王母将白茉带回清洗全身,下凡礼节刻不容缓。
传言从诛仙台上纵身而下的神仙,都会得到一件世间稀有的珍宝,同样也会失去一样对他来说最为珍贵的东西。
今日是白茉被指派下凡的日子,相似的眼眸,挂着挥之不去的寂寥,深深的刺痛了西王母的心。当初兰亭从这里一跃而下的坚定,与白茉今时今日的表情分毫未差。
不知是缘分如此,还是造化弄人。又有人为那个莫须有的秘密做出牺牲。
“青儿,我们也该离开了。”西王母叹息的看着白茉在仪式之后消失在诛仙台之上,笑词还是赶来了做着无用功,他的状态和当年的西王母自己太像,任凭笑词怎样的大吵大闹,她一刻也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回想起他们曾经不可磨灭的伤痛。
西王母双手合十心中默念,乖孩子,向它许愿吧!它会满足你的一切,就算是我们欠你的。
兰亭跳下诛仙台后,杳无音讯。生死簿里没有他,同样天庭也没有他已剔除仙籍的消息。所以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的绝口不提此事,兰亭是禁忌,百里九姬更是受到唾弃。
天上的老顽固们曾经自立门户,成为天庭的腐朽机构,他们的墨守成规将天庭推向灭亡,让白茉下诛仙台就是他们的想法,当初他们逼死兰亭,现如今又想靠他的力量与邪魔对抗,西王母一直觉得可笑的是法度,腐朽的是他们的脑子。难道情这个字在他们眼中就那么让人恶心吗?
西王母苦笑着驾鹤西去,我们无力更改的,茉儿你一定要好好拥有。
笑词从那返回南海闭关之后,周身一直散发着煞气,他发誓再出关之时,一定会让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天庭的人也因为他而变得人心惶惶。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人会是白茉?
当年因为她挑起战争,最终也无缘与她执手。闭关数千载,只为有朝一日再将她夺回,而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踏上别人的路。
槐木是世间罕有的凶木,他却是最凶恶的朽槐木幻化而成,他若对谁下咒,想必就算是天帝出面,也不过是回天乏术罢了。那场他与十世恶鬼的战争,仍令那些仙人们不寒而栗。他的执惘太过强烈,仇恨积累到极限,若不是天帝仁慈镇压,想必他早已走上不归之路。
有的人天生就是为了邪恶而生,而有的人就算是生于邪恶,也如同佛祖坐下的莲花一样纯洁,天帝只得将他指回南海面壁思过,希望他能有悔过之意。
可惜,笑词不是后者,虽为天庭立下汗马功劳,但若不向善,日后必定是世间的祸患,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落花酒阑珊
皇城内有个叫天星楼的地方,那里是女子的极乐,男子的向往。
这里为什么这么受欢迎,也许是因为这里有一年四季赏不尽的百花和垂涎欲滴的美酒佳肴、也许是那余音绕梁的弦乐,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让人犹如置身世外。
但还是那些秀色可餐的美人儿们,最让人欲罢不能。
天星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不管是弹曲唱歌的美姬,还是掌厨端菜的小厮,无一例外的都是女子。她们个个娇俏可爱、美艳动人,那种神秘感仿佛也是人间难得少有。
这里所有的人都听从一个叫做星大人的号令,她们一直都坚持只卖艺不卖身,等到该出嫁的年龄,就会寻个良人嫁了。
星大人本名星束,听说在皇城一带是个有名的贵人,只不过她命薄,曾经在塞北大病一场后,便再也没有离开天星楼半步。都说她年纪轻轻就成了个药罐子,不仅克己还克夫。没有男人敢靠近她半分。
说是天星楼的女子也如她一样不曾有好归宿,在这样的传说背景下,那里的美人们都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色字头上一把刀,皇天后土下的男人们都会不惜余力,削破脑袋的往天星楼的美人怀里钻。
可是等待良人岂是那么容易,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饶是她们再优秀,也不会有人是真正的想要将她们带走,因为她们那张美丽的脸,那些男人不过是假意迎合罢了。所以没有人想过要离开这里,男人的话,只有鬼才会相信。
最近天星楼的生意更是堪比皇族的收支,看着满床、满桌闪闪发光的金条,站在床榻边浓妆艳抹的星束哈哈大笑,可有一种此生足矣的感觉,她问着身旁长相清秀的抚琴女子说道“襄幽啊,你说我这些金条,娶夜阑公子一千次都够了吧?”
被唤作襄幽的女子只笑不语,继续抚弄着自己的琴弦,在她们眼里星大人永远都是这么的口无遮拦,她永远都是光说不做的假把式。
星束无奈的摇摇头,随手塞进嘴里一块桂花香糕,对着窗边坐在案几上插花的女子说道“灵渊,你看这个青竹别苑是不是白送给竹襄幽了,她怎么还是那么淡然,怎么说对我态度也该有所转变了吧?马屁都不会拍,还是你好,墨梅别苑给你就对了!”
鹿灵渊正准备将几枝雪梅插进水晶花瓶中,兀的听到此番话语,手一抖,差点断送了星束从西域运回来的琉璃瓶。
星束从床榻上连滚带爬的跑到案几那里,吓得的她嘴里不住的对着花瓶安慰“我的稀有珍贵花瓶啊,把你砸了,鹿灵渊得在墨梅别苑种几百株雪梅才能还清我的荷包袋啊!要把你压榨尽,再把卖身契还给你!”
鹿灵渊听后先是一怔,随即便笑颜如花,抬手接过花瓶,重新放在案几上,说“天星楼由镜花阁和墨梅、幽兰、青竹三大别苑组成,星大人要是这么说,那镜花阁该允给谁啊?”
竹襄幽从琴旁走到她身边,给只穿着中衣在地上来回走动的星大人披上外衫,颔首询问着“是啊,听说大人对镜花阁煞是喜爱,却不曾见大人用过此屋,为何?”
星束一脸严肃的坐在窗檐旁调侃道“那是本大人和夜阑的新房,当然喜爱的不行,我迟早会用到镜花阁的。所以你们也要向我看齐,嫁作他人妇,知不知道啊!”
她冲着楼下来来往往,忙里忙外的姑娘们喊道“你们说把镜花阁当做我和夜阑公子的新房,大家意下如何啊?”
“一切听从大人安排。”侍女们含笑的看着古灵精怪的星束,她们的星大人永远都是那么可亲可爱,她是所有人的开心果,所有人像一家人一样,星束完全不会轻视她们的身份,就像看待亲姐妹似的。
哈哈哈……此起彼伏的嬉闹声起哄声也随之而来。
“星大人快别闹了,快趁热喝了这杯茶。”鹿灵渊浅笑着小心翼翼的扶过她,在她常用的青瓷杯里,斟满用雪梅花瓣酿泡的茶。
“哎呦喂!这几日不见,大家都气色不错啊!”所有人闻声之后,不用想这娇里娇气的声音,也都知道是桃花来了。姑娘们马上又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好,自顾自的闲聊。
自从桃花没有成为幽兰别院的院主,她便日日用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讥讽着她们。
桃花自小生的美艳,她杏眼迷蒙,肤质细腻,殷虹的嘴唇字字吐针,她是那种犹如罂粟花一样让人望闻生怯
虽然桃花为天星楼立下汗马功劳,但星束知道有人比她更适合幽兰阁,也就对她这样的反应置若罔闻。
但桃花想要讨个说法,星束走到门口,站在二楼的过道里品茗,冲着桃花讥讽道“要怪就怪你叫错名字,你要是叫兰花什么的,我也许会考虑把幽兰别院赏给你。”
噗——听到星大人这么说,姑娘们都偷笑着。桃花气得满脸通红,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我来天星楼也有些年头了,星大人怪我叫错名字,可来路不明的人也应该送到望月阁里啊!放到幽兰别院里,天天像大爷似的供养伺候着,这让我不能心甘情愿。”桃花冲着星大人生硬的质问道。
鹿灵渊听着桃花的口气,气愤的从客房里面冲出来,向桃花叫嚷着“放肆!你怎可与大人这么说话,掌嘴!”
啪!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鹿灵渊已经急如闪电的冲到桃花面前赏她一个大嘴巴。
“哼!鹿灵渊你以为当上个苑主,就能让我刮目相看,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桃花绵里藏针的话语,每次都能让鹿灵渊刀刀毙命。
这时星束突然倒在椅子上重重的咳嗽起来,吓得桃花赶紧跪在地上赔罪道“小的死不足惜,但大人要保重好身体,否则西王母大人绝不会饶恕我的,桃花再也不会无理取闹了!”
可能桃花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也就悄悄的退出房间。
鹿灵渊迅速扶着星束想要往客房里走。只见星束摆摆手,将她们都赶走“罢了,罢了。满月祭也该好好准备,你们都下去吧!”
星束知道因为那个来历不明的人,惹得众人很不爽快。可若见死不救,也就不是她星束的所作所为。
她知道有些就是命定的事情,她也一直信命。
就如她爱上夜阑,就似她与镜泠的纠缠。
直到大家都去忙,只剩下星束一人在过道里叹息“空有一副臭皮囊,就是夜阑你也会忘记我吧?”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厢白茉怀揣着众人的期望,重生于诛仙台之下。
无方向的坠落,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她将自己紧紧抱住,希望停止自己的颤抖。
不知不觉,她降落站定在一个四处都耀眼的不能直视的地方,有个声音不知从哪传来,余音绕梁的回荡在她的心口处“吾可以给你一切。”
白茉蒙住自己的双眼,眼泪却抑制不住的向下流去。
从前师父对自己说过,这世间唯一不可能被实现的愿望就是欲望。
那声音又传来向白茉询问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是数不尽的美人环绕?”
白茉想着,诛仙台可以给我的,同样也可以剥夺。
除了东帝,没有神仙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到底是什么样的愿望,让东帝得以重生?白茉捂住眼睛的手都快举酸了,她刚想放下自己的手,突然想起自己袖口里有块锦帕,想着便将它系在自己的眼上。
“嘻嘻!”笑声?!白茉吓了一跳,这里竟然有人在笑。
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却发现这声音由远及近的向她飘来,好像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兰亭,你若不走,我便生生世世与你在此共赴碧落黄泉。”白茉因捂住双眼,模糊的看着面前的纤瘦身影。
突然那个女人紧抓住白茉的手叫喊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不是,我不是!”白茉躲闪着向她伸来的手,那女人仿佛发了疯似的将白茉的双手扯下来,白茉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
“百里…叶莩!”白茉说罢,一道金光将她与那个人隔开。
不知名的力量将白茉向后拖去,她挣脱着向那女人伸出手大喊道“百里叶莩、百里叶莩!”
那个和百里叶莩有着相似面孔的女人笑道“怎么?舍不得我了,我会等你再来找我的。兰亭,那是你欠我的。”
说完便转身向白茉相反的方向走去,直到消失的无影无踪。白茉仿佛脱力一般被狠狠的抛向天上,她迷糊的想着,她为什么要怕百里叶莩会离开自己?
一阵刺痛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只见一个扎着童子髻的女孩子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