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和公子同乘一马开始,我就看出你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见姐姐又要挥拳,梁深赶忙起身让开,笑说“姐,你等着,我去叫公子来。”
“不要呀,喂,喂……”梁梦又羞又急,可怕外人听到,她既不敢太大声,更不敢追出去,只能语无伦次的低呼。
梁深跑出屋,在他看来,姐姐的选择完全正确,他相信姐姐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公子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梁深来到正屋,对云泽说“公子,请你来一下。”
云泽起身说“要我做什么?”
梁深不答话,领着云泽向内屋走。来到梁梦房门前,梁深停下脚步,指着屋里说“公子请进,家姐找你。”
云泽哪好随意进屋,刚想问问什么事,却见梁深快步离开,急的他抓耳挠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在云泽左右为难时,屋里传来梁梦的话“公子,请进吧!”
云泽顿感紧张,心跳瞬间加快,他似乎嗅到了某种味道,陌生而又熟悉,这种味道,让他心慌、另他忐忑。云泽很想转身逃开,又觉得那样不妥,事情不明就跑,既是小题大做,更不礼貌,让人笑话。
云泽缓步走进屋,见梁梦站在一个木箱旁,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一样。云泽瞟了箱里一眼,看到了盔甲和大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东西,多少有些好奇,真想拿出来好好看看。
云泽在梁梦对面站下,轻声问“不知梁姑娘找我何事?”
梁梦不敢抬头,生怕撞上对面那明亮而又有力的目光,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紧张,似乎都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见梁梦不说话,云泽本就忐忑的心更觉慌乱,站在原地,显的手足无措。
或许觉得老这样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云泽干咳两声,蹲下身说“这把大刀看起来好威风,是你们家的传家之宝吧?”
梁梦说“这是我爹留下的,虽然算不上宝物,但对我来说却是无价之宝。”梁梦捧起大刀,托到云泽眼前“公子喜欢这刀吗?”
云泽连连点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刀,当然喜欢。”
梁梦说“既然公子喜欢,那就收下吧。”
云泽忙说“不行不行,这是你父亲留下的爱物,你们应该好好收藏,我哪能夺人之爱。”
梁梦说“我爹说过,要用这把刀保护妻儿,可他死在战场上,并没有完全实现承诺,我和弟弟跟了公子,小女将此刀交给公子,只是想寻求公子护佑,难道……”梁梦鼓足勇气,抬头望着云泽,清澈的眼里装满期待。
看到梁梦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有那眼神里迫切的期待,以及隐藏在期待背后的情意,云泽顿感热血,也不知道是忘了拒绝还是不懂拒绝,他伸出手,接过梁梦手里的刀,张着嘴,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梁梦又拿起虎皮盔甲,捧向云泽公子,着盔甲也是你的,在你成就大事以前,它会保护你,会给你带来好运!”
第十八章镜中人
云泽接过盔甲,原以为盔甲有多重,拿在手里才知道,还不及大刀重。但他清晰的触摸到,这套盔甲很结实,一般的刀剑难以刺透,看得出,尽管盔甲外形一般,但材质和做工却相当优良。
“公子,谢谢你!”见云泽收下赠物,梁梦如释重负。那一刻,压在心头的不安与彷徨悄然退去,她知道,从此刻起,自己的幸福人生才真正开始,无论以后ri子怎样,是甜、是苦,至少不再担惊受怕,不再看不到希望。
云泽将盔甲和大刀放在床上,起身来到梁梦身边,俯身说“快把泪痕擦掉,我们去做饭,梁深说了,你做的饭很好吃。”
“好!”梁梦应着,一边用衣襟抹去泪痕,一边起身说,“只要公子喜欢吃就好。”
看着梁梦微红的双眼,云泽顿觉一阵心疼,他自认为是一个自控力很强的人,不会在姑娘面前轻易暴露情感,至少不会做出失态的事。可这回,他却无法完全控制自己了,伸出手,紧紧握着梁梦的手,结巴说“梁姑娘,你、你真漂亮!”停顿片刻,接道,“姑娘放心,只要我在这个时代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梁梦没有完全听懂云泽的话,尤其“时代”一词,让她感到陌生。但她听懂后面的话,而这样的话让她欣喜不已,踏实万分,刚刚收敛的泪水又夺眶而出,流成条条小河。
“别哭啊!”云泽语无伦次说着,忙伸手给梁梦拭泪。除了梁深以外,梁梦还是第一次让男人触碰,那悄然发芽的朦胧情感,瞬间生长,她犹如一朵带着露水的花儿,情不自禁的扑向云泽。
云泽没有拒绝,甚至没有丝毫犹豫,那一刻,所有思绪都是空白,除了紧紧拥住美人以外,没功夫想别的。两个相识不足半天的男女,犹如多时不见的情侣,静静的、紧紧的拥在一起,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承诺,只有默默体会彼此的心跳和存在。
“姐,水烧好了,怎么下米啊?”外面传来梁深的喊话。相拥的人同时一惊,赶忙分开,羞的不敢正面彼此。
梁梦清清嗓子,一边抹泪,一边冲外说“把米淘好,我马上就来。”
“好咧。”梁深回着。
梁梦缕了缕发丝,红着脸,羞说“公子,我们出去吧。”
直到这时,云泽才完全回过神来,回想刚才的一幕幕,不禁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暗道怎么如此冲动,为什么不管住自己,自己有什么资格接受梁梦的爱?自己要找机会穿回现代,到时候梁梦怎么办,难道要让她同自己的母亲一样,相思成灾,郁郁而终吗?他暗自叹息哎,这可如何是好,就算找到穿回现代的方式,自己又怎能安心离开,刚才的一抱,简直断了后路。云泽了解自己的心,既使转身就能穿回现代,他也无法迈开双腿,他可以背负所有压力,唯有感情难以放下。如今他已拥有梁梦,那就必须对她负责,至于穿回现代的事,只能顺其自然,不去多想了。
见云泽半晌不语,梁梦有些不安,怯怯说“公子,你怎么了?”
看到梁梦眼里的困惑与不安,云泽一震,压着心里的纷乱,拍拍梁梦的肩说“我有些激动,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梁梦望着云泽,懂事的点点头,然后快步出了屋。
云泽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力的坐在床边,望着油灯出神。这就是我的人生吗?心里跳出这个问题,让她茫然而无措。他摇摇头,忽见小桌上放着一面镜子,没有任何迟疑,他来到桌边,拿起镜子,缓缓举起。在云泽看来,自己应该是个虚无,自己的身体应该在现代,估计还在那个山崖下,要不然就躺在医院或家里;而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会思考的灵魂,或者已经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地道的古代人。
“啊!”当看到镜中的自己,云泽忍不住叫出声来,怕外人听到,忙用手捂住嘴。他看的清清楚楚,镜中的自己一点没变,熟悉的短发、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还有笔挺的jg服,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只有那双眼睛,显的茫然,充满困惑。
为什么会这样?云泽不停自问,庆幸和不安,同时绕上心头。庆幸的是,他没有看到陌生面孔,否则,哪只一声大叫,恐怕不吓个半死也得吓成傻子;不安的是,他难以相信这样的现实,自己怎么活生生穿越几百年,来到明清年代,难道老天看自己工作太卖力,两年都没好好休息,安排自己来度假的?
云泽手一抖,镜子落在桌边,晃了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云泽一惊,看着碎掉的镜子,懊恼不已。
“出什么事了?”外面传来问话声,接着,梁梦跑进屋来。看到地上的破镜片,梁梦先是一愣,接着就伤心的哭起来。那面镜子,是梁父送给梁母的定情物,在那年头,镜子乃是奢侈品,一般人连看的机会都没有,梁母得此镜,如获至宝,平ri都放在柜子里。所以,梁梦的伤心不难理解,那可是母亲留下的唯一纪念。梁梦一边流泪,一边捡起碎掉的玻璃,小心翼翼的放进一张手帕里,生怕再有半点损坏。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云泽惭愧不已,诚恳表达歉意。
梁梦忍着心痛,抹着泪说“没事!”嘴上说没事,泪水却止不住的流。
云泽恨不得给自己两拳,尽管他还不知道这面镜子的来历,但梁梦的心痛却写在脸上,看的他心疼不已,不住后悔。梁梦将手帕系紧,揣进衣兜,然后走上前,轻轻搂住云泽的胳膊,带着哭腔说“公子,别难过了,跟我去做饭吧。”
云泽再次将梁梦拥进怀里,抚在她耳边说“相信我,我一定会送你一面新镜子,让你天天看到自己的美丽!”
“嗯!”梁梦点点头,幸福与温暖,驱散着心理的难过,和一面只能怀念的镜子相比,拥有真爱不是更幸福的事吗!梁梦抬起头,抹着泪说“公子,估计灶火快熄了,你去帮我添把柴,我擦擦脸就来。”
云泽爱怜的摸摸梁梦的脸,快步出了屋。
晚饭,为了方便两个伤兵,云泽在地上铺了一块木板。几人席地而坐,面对诱人的佳肴美酒,个个儿喜笑颜开,口水直流;尤其三个明兵,看到米饭就已经喜出望外,再加酒肉飘香,引的三人迫切不已,觉得筷子都多余,真想直接上手抓。
梁梦家当然没有酒肉,那些都是梁深叫上王烈,去里桥家偷来的。云泽本部赞成这样的做法,但想到里桥并非好人,他家的东西,多半是从平民家掠来的,吃他的东西,等于替民出气。
云泽给大伙儿倒了酒,笑说“我看大家都等不及了,那就开吃吧。”
欧广言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尽管嘴馋不已,但依然没忘礼节,端起酒碗,诚恳说“嗯公,小人敬你一碗酒,谢谢你救命之恩!”
赵百总和王烈,也赶忙端起酒碗,跟着说“谢谢恩公救命之恩!”
云泽同三人碰了碗,亲切说“三位无需这么客气,大家相识是缘,还是随意点好!”顿了顿,又说,“你们有伤在身,最好少喝点,我干了!”饮下酒后,云泽说“我们各自作下介绍,也好彼此称呼。”几人连连点头。
接下来,几人轮着做了介绍。对云泽来说,只有赵百总还稍显不熟,别看他是第一个被救的,但他前面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云泽根本没机会问他的姓名。如今总算知道,赵百总名叫赵泰,是吴三桂军中的小军官。大伙儿边吃边聊,酒菜味美,气氛融洽,因为彼此更加熟悉,所以聊起来轻松随意。
云泽对明兵说“饭后我就送你们去明营,你们的伤都很重,必须尽快得到医治,一旦伤情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欧广言说“真是太麻烦恩公了。”
王烈说“我不回明营。”
云泽一愣,不解问“为什么?”
第十九章同去战场
王烈说“我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我这条命是恩公给的,我要跟着恩公,哪怕做个马童也行。”
云泽颇为感动,拍着王烈的肩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可你毕竟是个军人,应该回到战场,为国出力。”
王烈闻言,突然掩面而泣“朝廷腐朽不堪,随时都会灭亡,替腐朽卖命,不如替恩公卖命,至少还能落个坦荡。”原本欢乐的场面,顿时冷却下来,气氛悄然变的沉闷。
赵泰喝了口酒,重重放下酒碗,叹着气说“王烈说的没错,若不是我伤太重,也愿跟恩公走。”顿了顿,接道,“不怕大家笑话,我参军只想混口饭吃,顺便挣点军饷接济家里。可这一年多来,不仅没拿到军饷,肚子也填不饱,在这样下去,除了等死以外,还有别的路吗?”没人说话,整个正屋里一片安静,只闻秋风刮过,摇摆竹林的声响。
欧广言默默喝着酒,若不是放不下心里的仇恨,他也会说要跟着云泽走,而且肯定比另两人坚定。可他说不出那样的话,他不想假情假谊,他铭刻云泽的恩情,如果云泽有难,他会用命相护,可现在他却不能跟他走,他要回到战场,去释放埋在心底的仇恨。
云泽端起酒碗,招呼说“来,咱们干了这碗。”清脆的碰碗声后,几人将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碗,为了避免冷场,云泽说“三位兄弟,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可不管怎么说,身体要紧,不管以后如何安排,眼下还是该回到军营,先治好伤,再作打算不迟。”三人频频点头,完全理解云泽的良苦用心。
云泽问“此地离嵩山有多远?”
欧广言说“也就十五六里地吧。”
云泽点点头“我们吃饭吧,然后抓紧时间赶路,深更半夜时,战场应该安静些。”
梁深插话说“未必,战况正较劲,明军已被分割包围,清军肯定不会停战,说不定此刻还在玩命进攻呢。”
欧广言俯了俯身,追问说“小哥是如何知道战况的?”
梁深说“我下午去过战场,虽然没敢太靠近,但还是看的很清楚,明军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赵泰说“你看到中军了吗?”
梁深回想了片刻,然后说“因为距离有些远,没法分清哪是中军,但我隐约看到一面大旗,好像是帅旗。”
欧广言吃了一惊,自语说难道洪大人没进嵩山城?片刻,又看着梁深说“小哥,你把看到的情况仔细说下吧。”
梁深点点头,夹起一块鸡肉,一边咀着,一边说“明军现在分成两队,一队在城里、一队在城外,城外的一队人数较多,大约有两三万人,城里估计只有几千人。城外的大军想杀进城去,可大道被清军占着,进不了半步,周围也都是清军,连退路也没有。城里的军队也不敢贸然出城,一旦有失,恐怕嵩山城就不保了。”
欧广言急的满头大汗,下意识打算起身,刚一动,腿上立马传来钻心的痛,他咬着牙,没叫出声来。赵泰扯了扯欧广言的衣服,摇着头说“你激动啥,咱们这样子,回到军营也只能瞪眼看着,你还以为能上马征战?”欧广言不语,眼神里藏着焦急,黯然望向夜幕。
云泽暗暗叹了口气,对梁深说“给他们盛饭吧。”
饭后,云泽把梁梦姐弟叫进内屋,嘱咐说“我先送伤兵去明营,你们在家里等着,等我回来再决定去处。”
梁深说“公子,你一个人送他们太危险,我跟你去吧,好歹我还熟悉地形。”
云泽摆手说“不行,村里一个人都没有,不能让你姐姐独自在家,万一有歹人闯进村,她如何应对?”梁深挠挠头,显的左右为难。
梁梦说“公子,我们一起去吧,送走伤兵后,我们就直接离开,不用再回这里了。”
梁深看着他姐,低声说“这样是好,但战场太危险,你若跟着,恐怕多有不便。”
云泽跟着说“是呀,绝对不能让你跟着冒风险。”拍了拍梁深的肩,坚定说,“没时间了,你留下来陪姐姐,一切顺利的话,天亮前我肯定赶回来。”梁深不作声,撇头望着梁梦。
见云泽要走,梁梦一把抓紧他胳膊,生怕他会跑了一样“公子,既然你决心去战场,我们必须跟着,无论是福是祸,让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云泽沉下脸,严肃说“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遭遇清兵,恐怕一时难以脱身,伤兵一点自护力都没有,若你们还跟着,到时候我怎么忙的过来?”
梁梦撅起嘴说“正因为怕你忙不过来,所以我们才要跟着,也好祝你一臂之力嘛!”
见梁梦一本正经,大有女豪杰之样,云泽气的笑出声来“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祝我一臂之力?”
梁梦故意板起脸,瞪着眼说“公子就这么瞧不起我?”
云泽忙说“没有没有,我哪有瞧不起你,只是……”
梁梦打断云泽,耍着赖说“公子就带上我吧,若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肯定让梁深跟着,可你也不放心我独自在家,肯定让梁深留下,这不是为难他吗?”顿了顿,接道,“我虽然不能上马作战,但替公子牵牵马、放放哨总是可以的吧?”
其实梁梦心里很清楚,此刻去战场,无异于自投龙潭虎|岤,去时容易,归来难,若真和清兵相遇,恐怕在劫难逃。但梁梦更清楚,她已经是云泽的人,无论祸福生死,她必须跟着他,只有这样,心里才会感到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