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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费力的将人拖拽到床上,阿雪在一边奋力的帮忙。少正商身姿高大,风夭夭一身力量很是有限。阿雪将人驮到背上,颤巍巍的带到床边。她看到它一身的毛发都在微微抖动,可想是使了全力的。
用锦被将他盖好,只余一只手臂在外。风夭夭执起他的手,怔了一怔。那手没有一丝温度,只觉冰冷得欺骨,哪里像一个活人会有的温度。然而令她惊诧的还不止如此,试探鼻息时他明明是有气流存缓的。可是,她一个看了几万年病疾的上神,竟然摸不到他的脉搏,这该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啊。
风夭夭两只手轮换着摸了一番,结果无二。女子一双亮光灼灼的眸子布上一层浅淡狐疑,接着掀开被子手掌按到他的胸口处,隔着衣料的地方仿似不是一块肌理皮质,而是一块冷硬的金属质体,冰冷无温,更别说隐隐有力的跳动了。
阿雪蹲在一旁焦灼的盯着她,显然非常担心少正商。
风夭夭将被子为他盖好,盯着他苍白的面容瞧了半晌。关于少正商,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问问地府的公职人员,可是转世轮回的环节出了什么差子。
外面传来吱吱的脚步声,风夭夭刚一感知。转首间,阿雪早已冲了出去。当即便听到门口撕裂的狗吠声。
接着传来老管家的声音“阿雪,将军呢?你听话,让一让,我找将军有点事……”
阿雪不听他多言,叫得更为欢畅肆意。
老管家试图进一步劝说“夫人她旧疾发作,府中已经派人去请花展大夫。夫人说要见见将军,阿雪,你看……”
阿雪彻底飙起怒火,一跳三丈高,吓得管家一溜烟的下去了。
风夭夭已经立起身,灯光下少正商一张脸安逸好看。刚毅又温软的脸线弧度惟妙惟肖,昔日一双含了凉薄之意的桃花眸子轻微瞌紧,长睫在细致的皮肤上投下暗淡光晕,显得那样安静寂寥。对于一个医者,她很想救他,可是他的体质明显与常人不同。没有回魂水,他便只能这样睡着。抬头看了看窗棱的方向,微微眯了眸子。等吧,等第一缕阳光洒进来的时候他便会醒来。
阿雪见她向外走去,又看了看床上仍旧晕迷不醒的主人。几步狂奔过去拦截她的去路,喉咙里发出哀怨的呜咽,像山野中的一只狼。
风夭夭弯下身子拍了拍它的头,轻轻笑道“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明天早上一准能醒来。不过你要替我保密,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包括你的主人少正商,知道吗?”
阿雪点了点头,送她出来。走到门口便不再动,一直目视着她远去。
风夭夭回头看它,一只狗深黑毛发,隐在门前那点稀疏朦胧的暗影中。它是在保护它的主人,少正商竟能得这样忠诚的爱犬。
本来一步三回头来着,再一转身不要紧,彻底撞了狗屎运。
夏荷院的一个侍从立在长廊一端看到她,还不待钻研出点神情,就接着转着离开了。
第二日,府内流言四起。昨夜有人看到二夫人从将军的风仪园出来,一副恋恋不舍,频频回头张望的样子。这样一传,苏婉病疾发作,将军却不去夏荷院看望便像一下有了由头。
终归结底要成了一人的过。
奈何这世上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就不能说。并不是真相怎样,人就能照实去说,这便叫做身不由已。
苏婉平日行止周全侏儒,素来都是一副当家夫人的得体范。但是风夭夭却觉得,她这日子要不好过了。
不出她所料,第二日少正商果然是醒了。一早便命侍从将她唤过去,那会儿风夭夭还在床上睡懒觉,硬是被人挖了起来,急匆匆的去了风仪园。
少正商坐在桌案前悠然自得的煮着他的工夫茶,茶香袅袅飘散,令人心旷神怡。下人将风夭夭引进来,只听他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侍从恭敬的退下。
风夭夭立在厅中犯傻,盯着他手上的动作一动不动。
半晌,他将视线调视过来,半是妖娆半是难揣。淡然的扫了她一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更加增了几分阴寒之气。
“听说你昨夜来了我的风仪园?”
风夭夭点点头又摇头,嘴角一瘪,甚是不识眉眼高低的委屈起来“嗯,我来找小黑玩,可是它昨天晚上变得好凶啊,我才踏进风仪园,它就过来咬我……我就跑出去了。”
少正商一又双眸子微微眯着,似在盯瞧她话中真假。良久,将泡好的茶自行斟满,却已然转了话题“小黑?你喜欢叫阿雪小黑吗?”
风夭夭理所当然的点头“它本来就是黑的啊,自然该叫小黑。”
少正商再看她,笑弯了一双桃花眸子,淡淡道“有时人眼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这世间的许多东西不能只凭肉眼去看,用心看到的才最为准确。”品了一口茶,笑意敛去“不过,前提是那人必然要有心。”
“人怎么可能没有心呢?”风夭夭费解。
少正商跟着淡淡的重复“是啊,是人又怎会没有心呢。”伸手唤她“来,到这里坐。”
风夭夭犹豫了一下,慢腾腾的坐过去。看样子一个傻子的可信度是很大的,他对她编排的谎言或许是真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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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要起
可是……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历?
少正商的手指白析好看,盈润得隐隐透明,虽为姜国第一将军,却没有刀剑磨出的硬茧。握着杯盏递给她,凉薄的眼波荡漾得温软“尝尝我泡的茶如何。”
风夭夭抬眸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茶香缓缓汇集成一股气流钻进肺腑。其实她对茶没有什么研究,几万年也不曾在这上面下过什么劳什子工夫。可是,她对药却尤为的敏感,天上地下大抵没什么药是她风夭夭不知的。
嘴角一抿,昂首将杯中液体饮尽。放下杯子的一刹,皱起眉头“好苦啊……”
少正商不看她,却轻轻的笑起来“苦是苦了些,可这茶却是人间极品。”他这话吐出的语速极缓,待他不急不慢的说完,当即伸出一只手臂接住一侧女子下倒的身形。臂弯中的女子轻瞌了眉眼,沉沉睡去。
男子起身将人抱到床上,屋外传来轻叩门板的响动。沉声唤“进来。”
管家快步踱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眉色低垂“将军,花展大夫已经到了,正前去夏荷院给夫人瞧病,您看您……?”
少正商点点头,表示明了。临走前又吩咐一嗓“二夫人有些累了,要再睡一会儿,不要让下人随意打扰。”
老管家忍住惊诧颜色,连连应承。
苏婉昨夜发病不轻,此刻躺倒在床上面色苍白,无半点血色。少正商进来时花展正在为她把脉,一身仆仆冷意,连夜从花心谷赶到这里还来不及喘息一口。外界都知少正商对他的将军夫人疼宠有佳,苏婉的病情自然怠慢不得。
侍从见到来人,行礼之前先对床上欢喜的通报“夫人,您看啊,将军过来看您了。”接着才对少正商拜了拜。
少正商轻一摆手,几个大步踱过去。苏婉本来面朝花展,听闻少正商来了,立刻转过面去,对着床内锦帐不语。
花展一心为苏婉把脉,良久之后再松开,才得出空同少正商招呼“嗯,夫人这次的病比较严重,服了几副药不仅不见起效却反而加重了,看来要急取若生珠,不能再拖了。”
苏婉一听这话,猛然坐起身,这一动作幅度太大,牵动胸口又是一疼。少正商马上过去扶住她,她欲推开,被他运了力道硬是揽在怀中,不容她再执拗反抗。
“都病成这样了,还耍什么小性子。”
苏婉从昨夜到现在心口处憋了一口气,平日病疾发作的时候他远在千里都会一心急迫的赶回来。而今就在府中,她让侍从去唤了几次都不见他来,原来还是风笑昨夜就在风仪园。
碍于外人在场,不好随意发泄,只偏过脸去不理他。含怨地对花展道“我这病是没是没得救了,我快死了对不对?”
花展轻轻的笑起来,嗓音素来温润如瀑,似有安神的功效。
“夫人想多了,危及生命倒还谈不上。只是这病发作频繁,夫人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少正商眼眸垂下,揉着她的发顶,淡淡道“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去东海之颠为你取若生珠,我怎会舍得让你平白忍受这种痛苦。”
苏婉俯在他怀里,本来气还没消,听他这样一说,静静的掉开眼泪“你还管我的死活做什么,你不是……”
少正商扳正她的脸,神色中一点威严,瞳孔又深又亮“又瞎说,你这脑子又在想什么?”
“那风笑……”
“她去找阿雪玩,玩累了便回了紫风院。”修指托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一个孩子。”
苏婉精巧的面颊覆上淡淡红妆,就像夜暮时分天边撕扯破烂的残阳,如血妖娆。
花展轻咳一嗓,唤上少正商“让夫人好生休息吧,我们出去聊聊。”
少正商扶着怀中人躺下,被她盖好被子,指腹轻搓她的脸颊“你先好好休息,我同花展商量一下若生珠的事。”
苏婉点头,两人当即出了夏荷院。床上女子瞳中色泽一深,唤来门口处的侍从,吩咐“去紫风院看看二夫人在做什么?”
“是,夫人。”丫头匆匆退了下去。
再来报,答案不禁让她面上生起一片阴晦颜色,那样厚重的阴霾,只任再犀利的日光也撕不破一般。
身边的侍从都不禁颤了一颤。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取若生珠?听说东海之颠奈人间仙境,没有人真正攀爬得上去,你真要亲自走一趟吗?”花展放下手中杯盏问他。
少正商笑得略为漫不经心,若说死,他是不怕的,这一点天下几近无人不知。思绪至此,袖下手掌紧攥。再松开,依旧只是轻笑“就因为万险,所以才要自己去。”
花展轻叹口气“看来你对夫人还真是情深意重。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少正商望着厅外灼灼暖阳,照耀着面雪生了细碎的光。眯子微微眯起,半晌“等到姜国这次狩猎结束,我便会向皇上告假,去东海之颠。”
花展立起身缓缓踱到厅门处“你我朋友一场,实则我并不真想让你去,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我再给夫人开几副药,会起到止痛功效。”
少正商负手走近,同他并肩而立。
“谢谢你,不过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天命不可为。”
风夭夭掐算了一下时间,从少正商的床上起身。窗子半开着,投望出去,又开始簌簌飘起了雪,宛若瘦樱依约。轻声冷笑了一下,起身下床。中间有侍从进来瞧她,从眸缝中看出是夏荷院的丫头。这场烟火是少正商自己挑起来的,莫非他是嫌他将军府太过安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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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叫相公了
这一串微讽的笑意从嗓间飘散出来,优雅之姿堪比窗外梨花飘雪。
一路行回紫风院,看到院中一来一往的脚印。模糊之后,隐隐可见。
中午有人送来饭食,那时风夭夭正在房中思及问题,听到来人将碗搁置到院子中就离开了。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嘤嘤啜泣,风夭夭精神一振,夺了出去。
漫天飞雪下得极为浓郁,雪中立着一个宫娥模样的女子。对着那碗被雪扑打得面目全非的残羹冷炙掩面哭泣。
秋锦是清庭山上侍候风夭夭的侍茶,已经陪伴她三千多年了。一直是个心思细腻的丫头,看到这番景致难免是要心疼落泪的。
风夭夭含着笑意,伸手唤她“既然来了,还不进来,在院中淋雪算怎么回事?”
秋锦水眸抬起,一眼望到门厅处白衣肆意翻飞的药神,急步踱进,近身处拜了一拜,“哇”一声大哭起来。想昔日九重天上药神生活得一直多么惬意,饮酒酣睡。星光璀璨,静夜无声,时而在殿外梨花纷飞中翩翩起舞,轻盈的舞姿旋起漫山花絮,满山盈谷,璀璨无边。
可如今……想到此,哭得不禁更加伤心萧索。
“瞧你哭得这样,我的生活还不至于凄惨到那般田地吧。”风夭夭摇头苦笑,拉着她进来。掸了掸她身上的风雪,问她“你怎么私自下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发生?”自打她法力尽失,很多事便都无法掐算得出了。
秋锦抹去一脸泪水,在她面前跪下“主上,是奴婢提点不周,才导致主上犯了那么一个大错引来天帝责罚,是秋锦的错。”
风夭夭将人扶起,已经赐了座。
“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吧。”
伸手去拿桌上茶蛊,冰冷的蛊身轻飘质感,方想起这紫风院中未曾有人奉过茶水的。
秋锦一刹气愤“主上,将军府的人太不知好歹,竟敢这样对待您堂堂一位九天上神,让秋锦去收拾他们一下。”
说着便要起身,被风夭夭一把按住,心道,果然是个小丫头,不知这凡间也是有章法的,而且一切皆循因果,该来的总也躲不过。
“这事你便不用担心了,我来人间历练这一遭只怕不会只是误了就医时辰这样简单,一切由命,不是谁说了算。倒是你,如何私自下得凡来?”
秋锦真是心疼风夭夭,药神几万岁不曾在人间长住过,逍遥的日子过惯了,现在人间这种待遇她又怎会过得舒坦。眼眶晶泪盈盈打着转,压了一压,从衣袖中灌出风夭夭日常出诊的家什。缓缓道“主上,秋锦觉得这些你该用得到,那日您走得匆忙,也未将这些带来,今日锦秋寻思一番,还是决定给您送下来。”
风夭夭两眼放着光,真似看到宝贝一般。何止用得到,简直太能用得到了。双手猛然扣住小丫头的肩膀,兴奋道“秋锦,谢谢你啊,不瞒你说,我正因没有这些东西发愁呢。”收回眸子看了一通,最常用的出诊工具和药引通通都在。蓦然,又似想起其他,眸中欣喜敛去,郑重嘱咐“要守好清庭山,有些人一直想要索取若生珠,你们知道那若生珠代表着什么。”
不用药神多提点,她自然知晓其中厉害,珠在药神在,清庭山众侍卫无人敢怠慢马虎。
“主上,您放心吧,我们会守护好若生珠的。还有,这个东西给您。”从袖中掏出一面泛着泠泠黄光的铜镜,一巴掌大小,递给风夭夭道“主上,这是老祖让我交给您的,可以招唤凡间一些小仙小神,对您可能会有所帮助。老祖还说,凡间近几年会有一场历劫,天机不容泄露,他只说让您万事三思后行。”
风夭夭接过来细细打量,这个东西看似不起眼,可是个宝贝。之前在师祖那里见过,通晓神灵,不仅可以唤庙中小神,就连地府一些通凡小辈也可联络得上。看来心中疑惑有望解开了。
“代我回去谢谢师祖,就说我在人间极好,不用挂牵。”
秋锦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立在风雪中频频回头张望,一双眼溢出清泪后被袅袅蒸汽迷离模糊。
风夭夭冲她摆了摆手,轻轻道“快回吧,你是私自下界,被天庭知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