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来看，确实是这样的。孙磊很讲义气，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市一建公司的覃彪，昨天就已经供认了很多的情况，全都推在孙磊头上，说是孙磊主使的。就算没有发生今天这个事情，我们也必须让孙磊回来接受调查。”
孙彦顿时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迸出几句话“好啊，这些人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想让我家孙磊给他们背黑锅？休想！”
郭美在一旁说道“马局长，请你安徘一下，我们俩和孙磊好好谈谈，让他务必配合你们调查。”
马九英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说道“这个，这个是不大符合规定的。”
孙彦马上说道“马局，请你通融一下吧。放心，我们就是给他做思想工作，不会说别的。”
马九英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好吧。”
孙彦与郭美果然信守承诺，和孙磊谈话的时候，苦口婆心地给他做工作，让他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一定要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清楚。
马九英亲自作陪。
孙磊咬牙切齿地叫道“爸，妈，你们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他们想整死我，我就要他们好看。”
马九英补充了一句“孙磊，还是那句话，有立功表现，是可以将功折罪的。”
“嗯，我知道了！”
孙磊重重一点头，露出了极其坚决的神情。
晚上一点多钟，愈彦宿舍床头上的电话急促地震响了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愈秘书打开了床头灯，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
“愈秘书，招了！孙磊全招了！”
电话里传来马九英兴奋的声音，嚷嚷着向愈彦报喜。
愈彦顿时精神一振。
“嘿嘿，大案子。这回啊，我看就算是吴麒也睡不成觉了，涉及到了不少县区和市里的大人物……”
马九英在电话里，将这些大人物的名字一个个报了出来，又简单汇报了一下孙磊招供的基本内容，这些大人物都和孙磊的市一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经济往来。还有一些与这几位大人物相关的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孙磊也都招供了。
孙磊说得出做得到，给“翻了个底朝天”！
“愈彦，还是你料事如神。孙磊这蠢才就是个怕死鬼，这一回真的钓到大鱼了。”
电话里，马九英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兴奋之情。现在才总算是明白了愈彦当初为什么要放下这么长的一条线，果然钓到了大鱼。
愈彦微微一笑，随即正色说道“马局长，马上将案情向王书记汇报。嗯，现在时间太晚，等明天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书记。”
马九英答道“好的。王书记早就已经到了，孙磊就是他亲自审问的……”
现在马九英算是彻底的服气了，之前他们并不想拿孙磊这件案子大做文章，毕竟孙磊是孙彦的小孩嘛，什么都得讲究个面子。
但自从齐姜把孙磊放了，愈彦就专门找到了他，让他好好查查孙磊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查不要紧，市一建就给暴露出来了。
愈彦对市一建还是有些印象的，记得之前因为改造学校危房的事情，吴麒曾经提出过让市一建包揽这个工程，因为这件事还和张思文差点吵了架。
愈彦岂能看不出这里面有道道，当即让马九英暗地里散播孙磊在公安局招供的消息。
没想到，还真人有上当了！
当真是神机妙算！
人家愈秘书的脑袋瓜就是好使！
“好，一切按照程序办理。另外，对于那些涉案较深的人，必须马上采取措施，至少要监视起来，不要让他们有串供和逃跑的机会！”
愈彦冷静地吩咐道。
“是！放心吧，他们跑不掉！”
马九英坚定地答道。
“好，那就这么办。”
马九英在那边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0216章 忧虑
有句俗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这句话，用来形容眼下安泰市乃至整个安泰地区的局势，再贴切不过了。
孙彦的儿子，宏大建筑总公司顾问孙磊被人砍伤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安泰的大街小巷，成为最热门的话题。不但干部之中流传着这个事，很多普通群众也都听说了，大家交口议论，津津乐道。
因为就算在市井之间，孙大少亦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大家对这些衙内的新闻，总是特别敏感。
但真正的大人物，关心的却不是孙磊是否被人杀伤，他们只关心孙磊在公安局说了什么话。吴麒就是这些大人物中的一员。
眼下，吴麒正坐在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脸色阴沉，双眉紧楚，不住抽烟。
公安局局长梁轩坐在一侧，两个人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着烟。
不一刻，一个警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觑着吴麒的脸色，低声说道“市长，政法委王书记和马局长到了。”
吴麒脸色立即阴转晴，双眉舒展，绽开了笑容，说道“请他们进来。”
王冠清和马九英大步走进了办公室。
“吴市长好！”
“呵呵，冠清同志和九英同志来了。来来来，请坐请坐！”
吴麒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热情和王冠清马九英握手，笑容可掬。
秘书紧着给两位“好汉”奉上香茗。
“冠清同志，九英同志，听说你们破获了大案子。呵呵，首先我代表市政府向你们表示热烈的祝贺。政法战线的同志们辛苦了！”
吴麒笑呵呵地说道，脸上看不到丝毫懊丧之意，很是像模像样。
王冠清连忙说道“吴市长过奖了，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呵呵，好好，冠清同志，九英同志，请把大致的情况介绍一下吧，我洗耳恭听。”吴麒没有过多客套的心情，随即切入了正题。此番接见，本来就是要听取王冠清和马九英对孙磊一案的案情汇报。
“是，吴市长！”
王冠清答应一声，与马九英对视一眼，随即打开笔记本，开始向吴麒汇报案情。
吴麒脸上的笑容自然隐敛，随着汇报的深入，一个个县区领导和市里领导的名字，从王冠清的嘴里报了出来，吴麒的双眉，则是越皱越紧，心里头纠结异常。
汇报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整个案情基本明了，宏大建筑总公司和市一建公司这两三年时间内，牵涉到了大量的经济问题，也牵涉到了市里的很多头面人物。
如同王冠清所言，这是一个大案子！
吴麒还呆呆地坐在巨大的真皮沙发里，手里的烟蒂快烧到手指头都恍如未觉。
两年多前，孙彦的儿子孙磊鼓捣这个宏大建筑总公司的时候，吴麒并不是太在意。近几年，随着国家改革开放进程的逐渐加速，各种各样的公司犹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数不胜数。很多“衙内”都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投身到改革开放的大潮之中去，立志成为“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操作的手法，也是大同小异。鉴于中央有文件明确要求，领导干部的配偶子女等直系亲属，在经商方面有诸多的限制，衙内们一般都使用了“顾问”的名义。
孙磊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全无创意，不值一笑。
吴麒不是太在意钱。他出身农家，小时候家里很穷，吴麒却并不羡慕“有钱人”，他羡慕的是有权的人。村里的一个老族长，就是吴麒仰慕的对象。老族长家并不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但每逢大事，必定要请老族长主持，老族长拄着拐杖，威风凛凛的形象深入吴麒的内心，村里再富有的人家，再强横的人家，在老族长的藤木拐杖面前，都得乖乖地低下头颅。
那个时候，吴麒尚未读书识字，便已明白了“穷不如富，富不如官”的道理。长大之后，吴麒奋发上进，醉心仕途，步步高升。如今世道变了，既然孙磊他们想要弄点钱，吴麒也并不阻止。在吴麒想来，孙磊一个小娃娃，少不更事，孙彦智商有限，也鼓捣不出什么名堂。无非就是打着他们的招牌，承包点工程，赚几个钱。
这个无所谓。
吴麒只是很严厉地跟孙彦与孙磊谈过一次话，赚钱可以，但工程质量一定要保证。如果出了质量事故，不用别人来追究，吴麒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作为一个老于官场的高级领导干部，吴麒很明白，顺应时代的潮流，赚几个钱是不要紧的。不止他吴麒一个人的亲属会利用各种关系网赚钱，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会随便干涉的。只要不出质量事故，就不会引起民愤，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以前与张浩搭档，张浩也是深通官场规则，彼此之间，尽管也有争斗，多数时候，能够划分清楚势力范围，相安无事。
从这两年的表现来看，孙磊似乎也将他的话完全听进去了，宏大建筑总公司承包的工程，质量上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吴麒也便放下心来。
唯独让吴麒没有想到的是，孙磊不但打着他和孙彦的大招牌赚了很多钱，还打着他的大招牌四处结交朋友，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衙内。
这几天，随着调查的逐渐深入，宏大建筑总公司的案子，各种关联牵扯也是越来越多。很多市里的领导都牵涉了进去。另外还有还几个地直局委办的头头也与宏大建筑总公司有关联。要么就是在宏大建筑总公司占有股份，要么就收受了孙磊的很多好处。最让吴麒难以忍受的就是，这些所谓的“好处”，不但包括金钱，实物，还包括人，活生生的女人。
孙磊的一个女朋友，据说就是和城建局局长董源远共用的。
董源远五十几岁了，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吴麒对他也比较看重，谁知道他私底下，竟然和孙磊这种小混混似的年轻后生，“共用”一个女人！
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吴麒就有一种郁闷到要吐血的感觉。
简直岂有此理！
所以前几天董源远满头大汗，如丧考妣地来到他办公室，哭丧着脸给他“检讨认错”的时候，吴麒毫不客气地将他赶了出去，还拍了桌子，怒吼着叫他卷好铺盖，准备坐牢！
自从吴麒出任安泰市市长之后，还不曾在办公室发过这样的脾气，更不要说是对自己的得力下属拍桌子了。
由此可知，吴麒心里的郁闷，是何等之甚。
可是，拍桌子归拍桌子，大骂归大骂，难道就真的让董源远去坐牢吗？众所周知，董源远是他吴麒的嫡系亲信，一贯以来，紧跟他步伐的。
如今在政府这边，吴麒主要也是依靠董源远制约刘向东。现在，如果董源远真的锒铛入狱，在安泰地区造成的影响，将是空前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后面指戳吴麒的脊梁骨。
原因无他，除了董源远是他的亲信之外，董源远还是被孙磊检举揭发的。
孙磊又是谁？
孙彦的儿子，而孙彦又是他吴麒的铁杆！
把这些事情串在一起，仿佛事实的“真相”就浮出了水面孙磊出事了，为了保住自己，供出了董源远。董源远成了孙磊的替罪羊。那孙磊又是为谁办事的呢？当然是为了吴麒办事了，孙磊赚了那么多钱，吴麒肯定拿了大头。所以，董源远实际上是为吴麒做了替罪羊！
虽然事实上董源远并没有拿孙磊的钱，也没有拿宏大建筑总公司的钱，但这种事又怎能分辨得清楚？下面的干部群众，百分之百会这样认为。
那他吴麒在安泰地区的干部群众之中，变成什么人了？
贪财好货，包庇孙磊大肆敛财，东窗事发，又拿自己最亲信的助手做替罪羊顶罪！
这对市长威望的打击，将是极其致命的。
仅仅只是下面干部群众这么想这么看，还则罢了。群众毕竟不能起什么决定性的作用，背后说几句骂几句有什么关系？但谁又能够保证，省里乃至中央的领导，不是这种看法呢？
张思文，那可是能够把话递到上面去的人。
除了董源远之外，涉案的其他几名地直局委办的头头脑脑，基本上都是吴麒的亲信干部。毕竟孙磊是打着他们的大招牌，日常来往的，肯定也是和吴麒关系密切的人。张思文线上的那些干部，一般是不会轻易和孙磊接触的，要讲究个避讳的问题。
如果一家伙将这些干部全部拿下，必定会造成空前的震动，想不引起省里的关注，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孙磊而引发出这么一个大案子，无论如何，吴麒都难辞其咎。
除了市里这一块，宏大建筑总公司还牵扯到另一个大型建筑公司安泰市第一建筑工程公司。
市一建公司的总经理覃彪，已经被安泰市公安局抓起来了，正在审讯之中，也交代了不少“爆炸性”的材料。
第0217章 探风
覃彪的层级比较高，他交往的主要都是安泰市一级的领导干部。
头一个有瓜葛的，就是他在政府的另一铁杆支持者副市长郎杰克，他本来就是安泰市规划建设委员会的主任，分管城建工作。这两年多时间，省里拨下来不少专款，用于安泰市新城区的建设。这个东西，就是一块大大的唐僧肉，市里的、乃至街道办事处的干部，只要能沾上一点边，无不千方百计地想办法钻营进来，分一杯羹。
根据覃彪交代的材料，郎杰克这两年，透过市一建公司转包工程，损公肥私，拿了不少的好处。
不但郎杰克，安泰市还有其他好些重量级的干部，都有牵扯在内。
和市区一样，安泰市下面县区眼下也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吴麒真的已经经焦头烂额。
面对着张思文突如其来的猛烈反击，吴麒慌了阵脚，完全抵挡不住。
诸多事情缠绕在一起，都乱成一锅粥了。
吴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深望了梁轩等人一眼，伸手按了按太阳|岤，突突地痛。
得好好想一想，考虑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吴麒不能眼瞅着孙彦等人被张思文拿下，之前失去齐姜这位支持者，他已经够难受的了。
孙彦现在也是吓坏了。
孙磊招供之后，孙彦来找过吴麒一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看得吴麒一阵无奈。
孙磊要被人灭口，孙彦已经吓晕了一回，随后孙磊又大肆“点水”，供出了一大帮地市要人，算是将安泰官场搅了个底朝天。一样将孙彦吓得死去活来。董源远，郎杰克这些人，都是吴麒的亲信啊，孙磊这就是裸地在甩吴麒的巴掌，亏得吴麒以前那么关照孙磊。
典型的恩将仇报！
但是孙彦那一回登门，却不是要向吴麒道歉的，他是来求吴麒，最后救孙磊一把。孙磊被人杀伤的那个晚上，孙彦一时急怒攻心，完全昏了头，在公安局的时候，一再鼓励孙磊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将所有坏人绳之以法。当时，孙彦只有一个想法将要谋害孙磊的坏分子一个不留，全部抓起来。唯有如此，孙磊的生命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总也不能一辈子呆在公安局吧？
然而孙彦做梦都没有想到，孙磊肚子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存货”，和城建局局长董源远都成了共用一女的“好朋友”！
孙磊这一招供，算是惹下泼天大祸了。
就算依照我国法律规定，立功能够减轻处罚，但孙磊犯的事太大，再减轻处罚，只怕年甚至十来年牢狱之灾是难以免除的，这个就完全超出了孙彦的底线。只要一想到唯一的儿子很可能要在监狱里呆上好些年，孙彦便心丧若死。
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再求吴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