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开了门,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月色笼罩的凉亭内,一抹剪影于其中,寂寥的气息盘旋在他周身,犹如一层雾气难以消散,又仿佛是他压根不想解除这股氛围,宁愿孤独。
愈靠近他,她的脚步愈轻,察觉他的脸仰望天际,不知是在看月或是想事情?
不可讳言,西门凤霄确实是俊美的,假若没有一开始的不好印象,她亦不敢保证不会喜欢上他,他优雅、睿智、风趣又精明,极富一股令人难以抵挡的魅力,尤其当他特意施展之时,要逃避他的吸引更难。
此时,她就在他面前,而他好似看不见她,直到她出声轻唤——
“西门……”然后,她错愕他脸上未干的泪痕。
一抹猝不及防的惊愕闪过他眸底,他没有多此一举地别过脸,随即以询问来掩饰掩藏不了的脆弱。“你来做什么?”
由他的表情,她顿时领悟到原来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不容旁人看见他的丝毫缺失或是弱点,在旁人面前,他永远会表现出最至高无上的完美,绝不许有些微的瑕疵。
假使真有人能透彻了解他,若不是他最信任的人,肯定会被他杀了。
“你哭了。”
任何一个正常人大概不会在他最尴尬、觉得最丢脸的时候公然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会这般无知的,不是还没出生就是已经死了,看得出单琵琶是明知如此还为之,是存心挑战他对她的忍耐底线有多深是吗?
不语,忖度她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应该是不小心有沙子飞入你眼底对吧?”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令他笑了,“我只是想藉此吸引你罢了,别上当,夜深了,快去睡吧!”
“你落泪的样子挺好看的。”
“单儿,你是想惹怒我是吗?”即使是她,也会有不希望让她得知的事情,比如当下,因此才会选择半夜。
她状似无所谓地耸肩,显然确有此意。“如果真的能让你动怒,应该挺有趣的。”
“不怕我了?”他斟满酒递给她,嘉许她的勇气。
迎上他堆满试探的眼神,单琵琶毫不迟疑地喝下那杯酒,酒入喉,顿时暖了身躯。她并非那种轻易就受到激将而随之起舞的轻率性格,只是她就是不喜欢被西门凤霄看轻。
“小姐,这不是女儿红,后劲很强,禁不起你这种喝法。”
“喝一杯还成,我酒量没那么差。”
“小心点,要是我想对你做什么,你逃不了的。”
“倘若让我恨你一辈子也无妨的话,随你了。”
略冰的指尖似刀锋,轻轻在她脸上刮着,单琵琶只除了最初有些怕冷,之后便静静瞅着他,并未阻止他的行为。
一温一冷的眼眸在夜色下纠缠,难分难舍。
“真不知该称赞你有勇气,还是太愚蠢了……”忽而,他撩起她一绺如丝缎般的长发,轻轻拉近鼻间细闻,“单儿,你太单纯了,面对一头嗜血的野兽,既给了它一块美味的生肉,你怎能违背常理地要求它不能整个吞下呢?”
倏地,他单手探入她的腰后,蛮横地将她整个人往自己的怀里一带,如野兽般肆虐她娇软的唇瓣,另一只手更大胆解开她的腰带,如入无人之境地抚摸她浑圆的酥胸;舌尖尽情地挑逗她的神智,手指揉捏着她敏感的胸脯,时重按,时轻搓,缓缓勾起她体内原始的欲望。
单琵琶来不及拉回神智之前,已跌落专为她设下的天罗地网内,任由他慢慢攻陷。
“单儿、单儿,你身上每寸肌肤都是属于我的,谁都不许碰……”蹂躏了她的红唇之后,更显娇艳欲滴,继而蛔虫蚁般啃着她纤细的颈子,一点一滴刻下他的印记。这副纤细的身躯将只能属于他。
他宛若将她当作乐器,俐落且熟练地弹奏,再配合她迷惘的低吟,热情的轻喘,谱出一章章令人脸红心跳的乐曲,暧昧且诱人,为这夜更添几分销魂。
“不、不……”娇柔的嗓音不敌他的狂暴,毫无抵抗之力。
不……不应该如此!他们不能、不该……可为何她的身体却无法强烈反抗?
她的身体似乎不再属于她,已举旗投降,完全受西门凤霄摆布了,最后一丝残余的神智也在崩毁当中。
欲火高张,猖狂地想要将他一块焚烧,下腹急遽窜上的火逐渐霸占他的理智,本该温柔的宠爱早已让迫不及待的欲望给瓦解。他将她柔软的身子拉得更近,让她感受他已不再控制的火热是如何渴望她,渴望能进入她温暖的身体内。
突然一股坚硬的感觉正抵着自己,迷蒙的双眼霎时宛若被雷电击中变得清明,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柔而无力的身躯随即产生抗拒。
“不!不要!”她不能,心底已经有了冯大哥,她怎能接受西门凤霄的怀抱?
错愕她忽然反抗,西门凤霄将她抱得更紧,无论如何都不放手。“单儿,别逃避我,其实你早就喜欢上我了,对吧?”
“西门凤霄,住手!住手!”她拚命忍耐,不让泪水淌下。“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放开我!”
她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清楚终于能暂停他侵略的危险行径,逃过一劫。
原本美好的气氛登时无比僵冷,温柔的眸子迸射浓浓的杀意。
“你当真爱冯定睿至深?”他咬牙。
“我爱他。”冷静之后,她明白自己该说什么。
“我哪点比不上他?”
他相当清楚自己有多出色,他的家世、他的容貌,以及他的能力,少有人能让他感到挫败,他欲得到的也未曾失手过,他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地位无人可及,然而……眼前的女子——单琵琶,却让他生平头一次感受到最深的刺伤。
即使他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人,他们之间依然不可能。
“你不是不好,只是我爱的人……”顿了一下,她才又继续说道“不是你。”
对她来说,她的爱有分先来后到,纵然西门凤霄再出色,她也不会见异思迁。
即使他再好……她也不可能爱他。
答案仅此而已,她却永远不能说,因为以他的个性绝不会轻易认输,她只是单纯希望能与人共度一生,而她的情爱已经先给了另一个人。
她与他,晚了……
“不是……我?你再说一次!”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毫不迟疑地说“我绝不可能爱你。”
“很好……很好!”
她的话犹如一把锐利的斧头,彻底将他的心砍成两半,鲜血淋漓……他冷冷地轻笑几声,步伐往后退,终于放开了她,转身离开凉亭。
“西门凤霄、西门凤霄!”
无论她怎么喊,他都不回头,笔直走出别院。
单琵琶拉紧衣襟,欲追上去,追至门口,已失去他的身影。
他将她独自留在别院里,望着外头不见灯火的深夜,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将门关上。她跪坐在门前,双手还不停颤抖,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她依旧手足无措,几乎是差一点便万劫不复了。
纵然对他有些心动,也万万不该。
因为确实……晚了。
步伐匆匆,配合他的急切,衣摆顺风摆荡,上头的皱折仿佛也代表他此刻的痛。
一个皱折,一分痛。
离开别院不知多远,西门凤霄终于停下来,目光所及到处是一片漆黑,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可回头,却依稀能看见由别院发出的淡淡光芒。
他从未有这般因为得不到而感到心慌意乱的时刻,他向来是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不曾有人胆敢反抗他,直到遇见她,是她使他承受到今生最大的失败。
他几乎是狼狈地逃走,就怕再停留一会儿,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他怕自己会不顾她的意愿强占了她,因为他不愿意输,不想得不到她。
明明她对他有感觉,为何偏要说出惹他动怒的答案?
明明她能接受他,为何要抗拒这份自然而然的感觉?
再也没有第二个女人能令他喜爱至此,甚至到了愿意娶她的地步,她却不懂得珍惜,真是愚蠢!气恼至极,只手握拳一挥,击中一旁的树干。
即使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他也清楚墨衣就在身旁护着他。
“墨衣,我是不是很悲惨?曾经掌握最高权位的我,几乎是呼风唤雨,所有人皆必须看我的脸色,如今也会有得不到的时候,我真无能,不是吗?”颓丧地再击出一拳,这次竟无力地只能表现他的无奈。
原来,即使是受人尊敬的天子,也会有得不到的时候;就算高高在上又如何?他也控制不了每个人的心。
他,并非无所不能。
墨衣静立一旁,默默无言。
他负责保护主子,不负责担负主子的心情,而且他深信凭主子的聪明,很快便能想通,他只需待在他身旁即可。
“墨衣,你回去。”他担心琵琶会害怕,毕竟别院不小,又已入夜,放她一人他不放心,又不想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
“主子,墨衣负责保护你。”
“我命令你回去!”
墨衣跪下。“请恕属下不能遵命。”
“你!”猛地回头,瞪着眼前下跪并自称忠心耿耿的属下,此刻他却不能替他分忧解劳。
“若主子担心单小姐,还请尽早回去。”他如此建议。
闭了闭眼,待缓了胸口的愤怒后,西门凤霄朝着别院的方向而行。纵然不想与她独处,这会儿他也非回去不可了,要不放她一人,他亦难心安。
开了别院的门,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在月色下,孤独地坐在大厅前阶梯上的单琵琶,她曲身抱着膝盖,脸蛋埋在膝间,听见他的声音,等他走近后才抬起头。
她不语,他亦无言。
他轻抚她微冰的脸颊,她如同乖巧的猫儿并未反抗,任由他的手摩挲。
深深凝视,她的身影逐渐清晰,他愈是无法甘心放手。
“为何……你不能属于我?”声音冰凉如水,流过她心湖。
“为何你如此执着于我?”
“因为你神似一个人。”一个已经过世却难以忘却的人。
乍见她的那一瞬,他心底便涌现一股熟悉感,本以为早该模糊的一个人,却不曾褪色过,因而对单儿拥有霸占的念头。
他等她整整五年,她应该属于他。
“是吗?”
她是让他思念的替身吗?所以他爱的并非她,而是透过她的五官找寻曾使他心动的身影,是这样吗?
原来啊……
“单儿,我会比冯定睿更疼你、宠你,你应该要爱我的。”
“我不会辜负冯大哥的情意。”她与他情投意合。
“那我呢?我对你的心意就能视为无物?”她因何不能顺他的心意?一次就好。
她轻轻往后退,离开他厚实的掌心,淡然说道“你其实并不爱我,只是因为得不到……”只是因为她神似他心底的某个人。“才想霸占找,这并非爱,你只是不希望输而已。可我与冯大哥真心相爱,嫁给他,我才会有幸福。”
嫁他便会不幸吗?
“你以为他会娶你?全天下的人都能娶你,他就是不可能!”
君子?!去他的君子!有些事情还是得做绝了才成。或许以前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如此,可他想要的人都快要失去了,保有自尊又有何用处?
他想要的,最终都必须属于他!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能娶你的人唯有我,谁敢觊觎你,我便不会放过,你只能是我的!”
“西门凤霄,你……”未竟的话语因他眼底猖狂的火焰而冻结住,她担心他会做出太疯狂的事情,不仅毁了周遭的人,也毁了他自己。
“单儿,你等着看最后的结果吧!”火一旦燃起,没有烧毁一切,便难以熄灭。
最后的结果?!他究竟要做什么?
第七章
十天不到,他们便回到群龙镇,西门凤霄送单琵琶回单府,正好让冯定睿瞧见。
西门凤霄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迳自与单洪天进入书房。
“琵琶,你不是去亲戚家暂住,怎会和他一同回来?”西门凤霄临走前那一瞥,令冯定睿有不好的预感,他不喜欢他俩走太近。
“冯大哥,你别误会了,我们是在路上巧遇,他正好要来找爹,便与我一同回来。”不希望冯定睿想太多,对于这几天的事情,她绝口不提。
“原来如此。”冯定睿表面相信了,却仍有怀疑,神色严肃地点出他发现的事实。“琵琶,你对他似乎不再如先前那样厌恶了。”注意到她提及西门凤霄之时,不再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哪有!冯大哥,你看错了,我还是……还是……很不喜欢他。”低下头,回避冯定睿审视的目光。
对于单琵琶一瞬的迟疑,冯定睿不禁压低眉心。“琵琶,你应该还是喜欢我的吧?”
“当然了,冯大哥,你怎会有此疑问?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不明白?”
“不是我不明白,只是分别这几天,我突然对我们的未来有深深的不确定感……”正巧他也诸事缠身,弄得他筋疲力尽。
“出了什么事吗?”不只自己有些不同,她也感受到冯定睿的不安。
“不,没什么事。”
“冯大哥,若真的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冯定睿垂下眼睫,叹出一口气,继而睁开,望着她满是忧虑的脸蛋。“琵琶,我……”有些事情他说不出口,也不知怎么说,只能一把抱住她,藉由她的体温来化消他心中的苦。“琵琶,为何我们就不能再单纯一点?为何上苍要给我们这些考验?”
“冯大哥……”依偎在冯大哥怀里,这是她头一次感受到他如此痛苦,好似有什么事正在折磨着他,压得他快喘不过气。“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我,让我们一块想办法,我一定会帮你的。”
冯定睿放开她,捧着她的脸,露出苦笑,“琵琶,你帮不上的。”他也无法告诉她令他痛不欲生的真相。
这笑容深深感染了她,看得出他的挫折似乎很重。“冯大哥,你别这样,我会担心。”
“琵琶,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都别离开我,永远都要相信我,好不好?”
他愈是不肯说,单琵琶心头便愈沉重,她实在无法想像这短短几天到底能发生什么事,令冯定睿这般痛苦,莫非是……
“是爹吗?是不是爹不答应我们的婚事?他要逼你放弃我是吗?”
他淡淡一笑。
倘若是这件事就好了,至少他还清楚该如何处理,然而发生的是更棘手的事情。他从不单信某方的说辞,因此在听完忠伯的转述后,他也暗中去调查,而他查到的事情远比忠伯告诉他的,还要更令他痛苦几百倍。
忠伯只晓得逼得爹娘走上绝路的是因为茶地的问题,却不知幕后指使者是谁,前天他终于明白害了他们一家人的是谁……原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糟到不能再糟,因为这件事又重重摔落谷底。
他与琵琶的相识,相恋,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何要在爱上她之后,才得知害死他至亲的人竟是单洪天?!
“琵琶,倘若老爷真的反对我们,你真的会跟我走?”
单琵琶一眨眼的沉默在这当下竟显得特别长,连冯定睿也怔住。
“你不愿随我离开?”莫非真是因为西门凤霄的缘故?区区几天的时间便能令她改变?
轻轻闭上眼,将西门凤霄的身影消除,再睁开时,黑色的瞳眸只映着她最初的爱恋。
“不、不是的,冯大哥,我愿意随你走。”
因她的答案,他笑得温柔,眼角余光瞥见了逐渐靠近的身影,继而把单琵琶又搂入怀里,无视于对方散发的愤怒。
单琵琶靠在冯定睿身上,因此没看见西门凤霄就在她身后,两个男人为了同一名女子,视线终于擦出无法再佯装不介意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