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德捋着胡须咂摸了一下,三十七名,不算高,但胜在一次考中,又年纪尚轻,天分不错,将来大有可为。思及此,他又说“可有你做的文章?拿给老夫瞧瞧。”
顾正德致仕前官至太师,曾主持过好几场科考,在官场浸染了一辈子,眼光毒辣老道,考生水平如何,他一看便知。
顾云霄将早就准备好的文章递上去,顾正德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直言不讳地说“嗯,见识不错,但笔力还有些稚嫩,考乡试没问题,要是会试……机会不大。”
顾云霄道“孙儿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是想着会试在京城举行,天子脚下,总归是不同的,下场去考一考,就当增长见识了,便是不中,也没什么。”
顾正德点点头“嗯,多积累经验也是好的。”说到这,他又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今年主持会试的是户部侍郎赵知雄,他在广平府当通判的时候老夫还是他的上官,也算有点交情。这样吧,过会儿老夫给你写张帖子,你到京城之后去拜访一下他,摸清主考官的脾气喜好,于科举还是很有助益的。”
闻言,顾云霄大喜,跪下磕了个头“孙儿谢过祖父。”
顾正德很愿意提携上进的后辈,摆摆手说“你是我顾家子弟,这没什么。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开席吧。”
男女分席,众人依长幼秩序依次落座。顾开祯兄弟几人陪着顾正德和二房老太爷顾正律一桌,顾云霁则在角落里和小辈们一桌。
席上,顾云霁几次想夹菜都被对面一个蓝衣青年挡着筷子抢先夹了去,他忍了好几次对方仍不收敛,正要发作,顾云霄却在桌子底下扯了扯他的袖子,悄声说道“这是大伯的嫡次子顾明安,伯母一向偏疼他,性子有些霸道,忍忍吧,别惹事。”
顾云霁斜了蓝衣青年一眼,咽下这口气准备继续吃饭。
顾明安见状轻嗤一声,意有所指地对着旁边人道“你看这条鲤鱼,这样瘦小,游过了几条石缝就仿佛觉得自己中了举了不得了了,巴巴地跑到那些越过龙门的亲戚面前炫耀,殊不知一头扎进了渔人的渔网中,生来就是作他人盘中餐的命。”
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影射顾云霄,顾云霄不想对方如此不给他留脸面,气得脸色发青。旁边的顾云霖听了这话更忍不了,筷子一撂,站起来猛拍了一下桌子,吼道“顾明安!你说谁呢!”
顾明安不急不缓,优哉游哉地说“谁接话就说谁。”
顾云霄压下心底的火,扯着顾云霖的衣裳按着他坐下,好声好气地说“明安堂兄,你怕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一家今天来就是为了和祖父、伯父他们共度端午,没有炫耀的意思。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样说吧?”
顾明安不屑地往后一仰,嫌弃道“谁和你们一家人,脸真大。几年没来往了,不过中个举人就巴巴地跑过来攀亲戚,难怪是庶出,见识短浅。”
“你们就该学学我那知趣的三叔,同样是庶出,人家就知道好好地待在自己的奉贤县,才不会凑上来给人找晦气。哪跟你们似的,舔着脸往人身上贴。举人而已,有什么可高兴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话说得难听,场面一时尴尬,不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