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虽是管虢公,内里却换了个人,操纵血气法则岂是寻常人所为,山涛顿时收起轻敌之意,熄了速战速决之心,眸光闪动,心中思索着对策。管虢公见他停手不攻,暗暗松了口气,他虽能将本命血气的威力催发到极致,终究只炼化了两份,饶是山涛吃了樊隗的暗算,非复鼎盛之时,他也只能从旁周旋,拖延一二,不可正面硬撼,如韩十八不能及早赶到,也只能放弃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步登天,就此白白错失,他实在是不甘心。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山涛顷刻间便拿定主意,一声厉啸,全力张开南明神域,痛下杀手。管虢公没想到他如此果决,肚子里一迭声叫苦,待要抽身远走,却已迟了一步,陷入苦战,苦苦支撑了一日一夜,本命血气无以为继,再不能轻易撕开神域,身躯为血气法则侵蚀,直如千刀万剐一般,皮肉一丝丝一缕缕挂落下来,血珠滚滚滴落,蒸腾为氤氲血气,重又吸入鼻孔。
管虢公一颗心不住往下沉,山涛一旦铁了心要留下他,除去死撑到底,也没有旁的退路,富贵险中求,这一遭却是打错了算盘,就算弃了这具肉身,也不知能不能逃出生天。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管虢公横下一条心,不遗余力催发本命血气,血肉尽被削去,只剩一具玉色白骨,密密麻麻铭刻血符,光华流转,熠熠生辉,在南明神域中竭力作困兽斗。
不知何故,山涛心底腾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左冲右突,始终按捺不下。管虢公虽露颓势,却也不是一时半刻拿得下的,急躁之下,山涛掀起南明神域,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压去,反给对方留下腾挪的空隙,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脱出罗网,如溺水的人挣扎着浮出水面,吸上一口续命的气。
双方又缠斗了大半日,管虢公渐至于灯枯油尽,左臂白骨“咔嚓”一响,细小的骨屑冉冉飘起,如晶莹剔透的玉石,在神域中湮灭殆尽。山涛终于看到了曙光,正待痛下杀手,眼梢瞥见一道黑气,如大蛇般横空出世,滚滚扑过半空,落地化作一魁梧敦实的汉
子,左眼白球黑瞳,右眼黑球白瞳,定定望着自己,咧开大嘴似笑非笑。
区区外界异物,也敢在他眼皮底下耀武扬威?山涛冷哼一声,忽然觉得那汉子有些异样,心中生疑,凝神细察一番,这才发觉那汉子竟炼化了一份南方本命血气,筋骨凝结,为深渊接纳,从此永驻于世。他顿时心如明镜,这汉子十有八九是得了什么好处,知恩图报赶来相助,管虢公百计拖延,等的就是他吗?
那汉子嘻嘻一笑,朝山涛有模有样拱了拱手,道:“乌照见过南明王,幸会,幸会!”他嗅觉灵敏,立于南明神域外,小心翼翼,绝不越雷池半步。山涛如何看得起这等异物,炼化了本命血气,巴巴送上门来,正好物归原主,他催动神域向前压去,乌照尝过苦头,哪里肯陷入其中,抢先将身一纵,化黑烟退避三舍。
乌照虽未出手,却引得山涛分心旁顾,管虢公终于喘了口气,伸手在左臂上一按一抹,本命血气渗入创口,骨屑不再飘出,但那一道裂痕却永远无法愈合,血符流动至此戛然而止,却是废了小半条胳膊。山涛身经百战,旋即察觉对方的用意,当即弃乌照不顾,返身扑向管虢公,血气法则一道道落下,管虢公左支右挡,百忙之中拿眼光去瞥乌照,却见他只在神域外逡巡,不肯舍身踏入其中,肚子里不禁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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